“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車,我來晚了,有沒有等很久?”
伴隨著幾聲高跟鞋踩在地面發(fā)出的噠噠噠聲響,一道輕柔的聲音從江眠身后傳來。
江眠抬起頭,女人溫婉動人的臉龐映入眼簾,余光瞥過屏幕左上角的時間,熄滅手機的同時,淡淡開腔:“也就三十四分鐘,工作日的光武路,晚高峰通常在下午六點以后,現(xiàn)在是三點零四分。”
望著江眠平淡無波的眉眼,許知嫻臉上的淺笑緩緩消失。
其實路上沒堵車,只是她故意晚了半小時出門,卻沒想到此刻江眠會直接拆穿她。
她轉(zhuǎn)頭對上站在一旁面露尷尬的服務(wù)員,溫聲開口,“一杯拿鐵。”
順手把手提包放到一邊的椅子上,目送著服務(wù)員離開后,許知嫻把目光重新轉(zhuǎn)回到了江眠身上,“看來六年過去了,你也變了不少,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江眠慢條斯理地端起手邊的咖啡,靜靜地聽著她說話。
“知意身體不好,和你又是中學同學,有些話她說不出口,就只能由我來說了。”
許知嫻兩手擱在桌面上,十指交扣,臉上又恢復(fù)了先前的淺笑,“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你一直都很聰明,應(yīng)該知道林家是不可能同意你和林樾在一起,再者說,我也相信你也不是那種會插足別人感情、當小三的人……”
“小三?”江眠截斷許知嫻的話,自顧自重復(fù)了遍,隨后半抬過頭,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她臉上,“他們兩個是交往多年的男女朋友還是合理合法的夫妻?”
“……雖然都不是,但是,”許知嫻被江眠的話噎住,努力維持著大方的姿態(tài)。
杯子被放在桌面上發(fā)出一聲清脆響聲,江眠扭頭看向窗外,望著外頭的景色,“那就沒什么好但是了。”
恰巧服務(wù)員端著咖啡走過來,許知嫻抿唇不語,等服務(wù)員離開后,她才重新開口,“他們兩個是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雖然沒有確定實際的關(guān)系,但是感情是欺騙不了人的,還有,論起家世,你現(xiàn)在也配不上林樾,與其到時候像六年前一樣尷尬地出國,不如現(xiàn)在就和他分開……”
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像是體貼地在為江眠做打算。
江眠不想繼續(xù)聽這些冠冕堂皇的廢話,望著許知嫻虛偽的假笑,倏然站起身,使得許知嫻下意識地止住話,微微仰頭看著對面站著的人,眉頭輕挑。
江眠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挽唇微笑,“你在用什么身份勸我離開,林樾的大嫂?許知意的大姐?”
她的語氣稍稍停頓,視線一路往下,落到了許知嫻手中滿杯的咖啡上,語氣輕嘲,“林少奶奶到底是想替自己的妹妹出頭,還是想搞兼祧兩房的那種玩法?”
話音剛落,那杯拿鐵潑到了她臉上。
江眠下意識地閉眼側(cè)頭,卻依舊被潑了滿臉。
咖啡滴滴嗒嗒地順著衣角、桌角滑落至地磚上,在安靜的室內(nèi)顯得異常突出。
“果然,沒父母教的人就是沒有廉恥之心,什么話都說得出口。”
許知嫻冷眼看著眼前的江眠,說完這一句話,放下手中已空的陶瓷杯,拎起手邊的包,便提步離開,獨留江眠一人站在原地。
下午三點,市區(qū)咖啡館內(nèi)的人不算多,但也有那么三五個,被旁人圍觀去這份被潑咖啡的尷尬,江眠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扯過紙巾,潦草擦拭過臉頰,就彎腰拿過一旁的背包,打算離開。
起身之際,拎包的動作一頓,眼神瞥向了坐在對面的男人,隨著許知嫻的離開后,兩人相當于面對面,男人的眼神正一瞬不瞬地望了過來。
這種被打量的感覺讓江眠很不喜歡,尤其是在尷尬的境地上,不免讓她生出了幾分對方在看她笑話的念頭。
她抬手將鏈條掛在自己肩上的同時,不動聲色地抬眼向?qū)Ψ降扇ァ?/p>
對視兩三秒。
未等男人作出什么反應(yīng),江眠干凈利落的轉(zhuǎn)身揚長而去,發(fā)梢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彎,而后又貼回纖瘦的脊背,落下一片搖曳的背影。
一走出室內(nèi),冷風鋪面而來,一陣陣拂過發(fā)絲,蒙上臉頰,江眠抬起長指把發(fā)絲撥到耳后,清麗的面容映在初秋寂寥的日光中。
前腳走出咖啡館,后腳“男友”就打來了電話。
“有事?”沒有親密的問候,開口就是兩字簡短的詢問。
“人走了?”電話那頭傳來“男友”吊兒郎當?shù)穆曇簟?/p>
早在許知嫻下午約她的那刻,她就把信息轉(zhuǎn)發(fā)給了林樾,可男友卻沒來,江眠反問道:“消息沒看見?”
“看見了,”他語氣毫不在意,“我忘了。”
“……你還真是貴人事多。”
林樾聽出江眠話里的諷刺,顧及身邊還有人在場,也沒回嘴,只是提醒她,“今天下午可別忘了,帶你去見幾個朋友,記得打扮地好看點。”
他坐在沙發(fā)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扶手,先前正在辦公室里聽著親哥的教誨,自然沒工夫去理會江眠。
一分鐘前,許知嫻打了通電話給林旭,雖稱不上告狀,但話里話外都有上眼色的意思。
電話漏音,許知嫻氣急敗壞的聲音傳出,林樾也好奇自己這位‘表面無害的女友’到底說了什么話讓他那位一向‘端莊’的大嫂發(fā)脾氣,于是就有了這通電話。
他嘴角含笑,也不知道從電話里頭聽到了什么,笑容一瞬間消失,按掉手機,不由地嘟囔了句,“說一句就掛斷電話,也不知道誰給她慣出的臭脾氣。”
隨即他將手機扔上茶幾,臉上重新掛上玩世不恭的笑,半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哥,您繼續(xù)說。”
“……”林旭。
“你還和她在一起?”林旭將報紙折疊好,放回沙發(fā)邊的報刊架上。
“我不跟她在一起,跟誰在一起?”林樾翹著二郎腿,身子往后一躺,不等林旭開口,他自己就接上話,“那個許白蓮,難不成我們林家的蘿卜各個都要去填她們許家的坑,倆姐妹嫁倆兄弟,也不怕傳出去難聽。”
林旭也知道,可妻妹一心喜歡自己的弟弟,加上妻子也有心促成,他也沒辦法,兩指撫上眉心,捏了捏鼻梁,“我懶得管你們,知意那邊我會去說的,至于你那個女朋友……”
他的語氣稍稍停頓,起身的同時開腔:“你和她是一定要斷掉的,今天只是知嫻去找她,你也不希望哪天是媽親自去找她吧。”
“新鮮感正足呢,分手的話,再過個把月吧。”林樾敷衍的回了一句。
聞言,林旭臉色稍霽,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林氏的法務(wù)部,不會要一個親生父親犯過罪的員工,哪怕只是個助理,還是給她換個崗位,就給你當秘書吧。”
林樾慵懶地靠著椅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等林旭邁著步子走出辦公室,他才俯身重新拿過手機,手機屏幕自動亮起,通話時間已達到十幾分鐘,懶散問道:“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