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仲走后,呂屠扛著一把鋤頭走向遠處的鹽堿地,挖掘了一會,松了一口氣。
鹽堿地并不深,半米之下就是沙土,這就意味著需要的石膏沒有想象中那么多,而且改良的時間也不需要太長,如果天公作美的話,多下幾次暴雨,也能加快鹽堿地改良的過程。
開荒的流民們,眼看著呂屠一點架子都沒有,甚至還扛著鋤頭自己去刨地,心里對呂屠的印象愈發好了。
嘴上說著親民的官他們見多了,可真正做到這般親民的官,他們還是頭一回見。
這時呂屠將鋤頭還給了開墾的流民,這才注意到耕牛的前方,還需要兩三人一直使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叫住了那黑瘦漢子:“停一下!”
那漢子愣愣地勒住牛鼻子,茫然地撓著頭:“大人,何事?”
呂屠看向耕牛身后的犁問道:“怎么用的是直轅犁?”
聽到這話,周圍的流民更是茫然了,紛紛不解地問道:“大人,咱們自古以來都是用這種犁啊?!?/p>
呂屠搖搖頭:“不對!”
他蹲下身來檢查直轅犁,光是犁鏵都有接近一米長,難怪一頭牛都拉不動,還需要兩三個壯勞力去拉。
難道這個世界沒人研究出曲轅犁來?這也太他媽費勁了吧,難怪大虞朝各處百姓都吃不飽飯。
“大人,需要咱們做什么嗎?”
呂屠無所謂地揮揮手:“沒事了,大家繼續,你們三個給我把這犁抬回村去!”
眼看春耕在即,結果沒有曲轅犁,效率肯定會大打折扣。
這也不怪他疏忽,之前大家可耕種的土地都極為有限,用直轅犁隨便耕兩天就夠了。
帶著犁找到胡德祿的鐵匠鋪子:“老胡過來!”
胡德祿此時正沖一個學徒破口大罵:“你這么蠢笨,打鐵都他媽不會打,使勁啊沒吃飯嗎?”
聽見呂屠叫他,這才小跑了過來,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大人,有何吩咐?”
呂屠指了指地上的直轅犁道:“先給我改改這個。”
“犁要怎么改?”胡德祿祖上幾代,打了無數的犁,也從未想過這玩意還能有改進的地方。
呂屠將幾個流民叫走,隨后沖胡德祿招手:“過來,我給你講。”
指著犁說道:“將這一塊,打成彎曲的形狀,而且將長度減少一半?!?/p>
“這是為何?”老胡好奇寶寶的毛病又犯了,追問道。
呂屠苦笑,如果不給老胡把原理說清楚,可能還真弄不成功。
呂屠索性拿來一根木棍,斜著插進地里:“你看啊,現在是直的往下一米,如果想將土給松開,太費力了。”
“而如果將這里打造成圓弧形狀,一個曲線尖口沖正前方,是不是要省力許多?”
胡德祿聞言猛地站起身來,一拍大腿道:“我的媽呀,大人你真是神了!你居然連這個都能想到,你這個腦袋瓜究竟是怎么長的啊?”
這馬匹拍得呂屠一陣暗爽,呂屠輕咳一聲:“也就是剛才視察時靈機一動,我給你把圖紙畫出來,你先看看能不能加以改進。”
“行!”
兩人在地上琢磨了一個時辰,胡德祿在涉及到鐵器的時候,總有一種在做鉆研的精神,這一點讓呂屠頗為欣賞。
最后敲定了曲轅犁的形狀后,胡德祿保證,在兩天內絕對先將30多個曲轅犁造出來,先讓30多頭牛拉著。
有了他的保證,呂屠就松了一口氣,暗嘆一聲出來走走,果然能發現毛病。
他眼下除了春耕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之前說到的衛生問題,也需要處理,最近天氣漸暖和起來,村里始終飄蕩著一股淡淡的尿騷味,讓他非常不爽。
呂屠來到流民群中,點了30多個人道:“你們扛著鋤頭過來!”
30多個流民老老實實地跟在后邊,來到校場外圍,上一任流民所居住的區域,周圍有大量的簡易木屋。
呂屠指了個地方道:“在這挖一個大深坑出來。”
“大人,要多深合適?”
“一丈!”
“啊?要這么深,要活埋誰?。俊?/p>
呂屠一瞪眼:“廢什么話?趕緊的?!?/p>
流民將手里鋤頭掄圓了,賣力地挖掘起來。
呂屠打算在村里面,多修建幾處大糞坑出來,以后就不讓村民們到處亂拉了。
一來是衛生問題,二來有了糞便,到時候還能用作春耕肥料。
這兩樣都是必須的,先不說亂拉很臭,關鍵是他擔心以后人數一多,大家吃得多拉得動,到時候引發瘟疫。
又是一個多時辰過去,30多個壯勞力,這才挖出了一個10乘以3米的大坑,全都氣喘吁吁地坐在坑里,一副哪怕呂屠要把他們活埋,都懶得動彈的架勢。
呂屠看他們那副樣子,忍不住好笑道:“還不快出來,知道這是挖來干嘛的嗎?”
壯勞力們笑道:“大人以我所見,肯定是為了以后你殺了烏丸人,用來掩埋他們尸體的?!?/p>
“也有可能是埋隔壁懷朔邊軍的,我看那幫渾蛋比烏丸人還可惡!”
呂屠笑道:“這是以后的茅坑,裝屎尿的?!?/p>
聽到這話的幾人,臉都綠了趕緊起身,可他們剛干完重活,哪里爬得上三米的坑。
最后還是上面的人將他們拉了起來。
呂屠又指揮著他們在坑便挖出了幾十個小坑:“挖完之后,就讓人將原木鋸成木板,將這大坑封上?!?/p>
“大人,木板沒那么長啊。”
呂屠忍不住教訓道:“笨!不知道在坑中間插木樁當立柱???給我找幾個木匠過來!”
流民里不愧是什么人都有,按理說這些手藝人不會淪落到流民的地步。
可大虞朝有段歷史,曾經的某位皇帝,就是因為斷裂的椅子插進了屁股,當場暴斃而亡。
所以從那之后,整個大虞朝的手藝人地位就低到谷底,再也抬不起頭來,甚至比經商的地位還要低。
那些木匠哪怕是混在流民隊伍里干些體力活,都不敢說自己會手藝,要不是見識了呂屠善待胡德祿這樣的手藝人,他們也不會承認自己會木匠。
呂屠跟幾人商議了一會,這時候蕭仲正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