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月接了旨,毛公公對她笑道,“太女殿下若是暫無要事,還請移步御書房,陛下在等您。”
酒月點點頭,余光又掃到一旁的寧妃。
和進來時的淡雅知性相比,寧妃此刻臉上沒什么表情。
旁人倒是只會覺得此刻沒什么表情的寧妃是處于震驚之中……畢竟他們同樣震驚,這可是太女之位!陛下竟然說封就封了!
但酒月卻能從寧妃的偽裝下品出幾分陰沉和猙獰。
這也是個高手,忍者的高手。
自己當著她的面接下了冊封太女的詔書,寧妃竟然還能穩住人設,沒有失態。
酒月肅然起敬,然后對著寧妃燦爛一笑,“哎呀,娘娘莫不是我的貴人!今日娘娘難得來見我,父皇的詔書竟也來了!”
寧妃:“……”
心口被一支名叫“貴人”的箭扎得透透的。
酒月笑嘻嘻道,“那便喜上加喜,娘娘肯定還要送我一件祝賀禮,替我成為太女感到高興吧!”
寧妃:“……”
第二支名叫“祝賀”的箭緊跟其后。
酒月真誠地拉過寧妃的手,由衷道,“娘娘真好,怪不得其他姐妹也喜歡您,我現在也可喜歡您啦!不過父皇還在等我,恕昭寧先行一步,娘娘慢走,有空常來玩!昭寧非常歡迎!”
連翹可有眼力見兒,趕緊跟著酒月一起跑了。
她可不敢獨自面對寧妃娘娘,公主等等她啊嗚嗚!
寧妃:“……”
寧妃幽幽地看著酒月離開的背影,只覺得胸口完全堵死一般,完全呼吸不了一點。
很好。
她眸底閃過一絲殺意,轉瞬即逝,無人發現。
該死的燕昭寧!
當年她就應該堅持下去,不該懈怠放過那個叛徒。
**
寧妃如何所想,酒月卻是不關心的,她只想等對方出手。
一旦出手,便會有痕跡,也好讓她開開眼,看看能在這宮里偽裝十幾年的女人,背后是怎樣的手段。
此刻酒月已經來到了御書房,燕皇還在批奏折,聽到她的動靜也不意外。
“父皇。”酒月卻開門見山,“我……兒臣有事要說。”
燕皇抬眸看了她一眼,揮揮手讓旁人都退了出去。
御書房就剩下父女倆。
“不必稱兒臣。”燕皇示意她落座,慈愛地看著她,“你是怎樣便怎樣。”
酒月在對面坐下,面對中年帝王的溺愛,她心情很復雜。
若她此刻是個旁觀者,一定會罵燕皇太不稱職了,明明還有其他兒女,但偏偏燕昭寧得到這種寵愛,其他孩子連見他一面都算開恩……
可她此刻是局中人。
被溺愛的是自己。
酒月壓下心頭情緒,開口道:“父皇,冊封太女一事,我從未聽你提起過。”
提到這事,燕皇似乎很高興。
“這是朕的決定,昭寧無需慚愧。”燕皇眼里帶了幾分期盼,卻不是望女成鳳那般。
“昭寧,你或許還無法理解父皇的一些決定……但父皇只希望你能好好當一個太女,好好地過完一輩子。”
“朕說過,你很像朕。”燕皇笑了一聲。
酒月看了他很久。
良久,她才扯出一抹笑,“父皇威武!”
燕皇也笑開了,這是他笑得最高興的一次。
“尚可。”他半點不提這段時間面對朝堂上群臣反對時的壓力。
酒月整理好情緒,還是說回正事。
“父皇,慕靈還在等我們。”酒月說,“草原那邊,你不必憂慮,我會去解決的。”
話題冷不丁地轉變,燕皇表情又變得嚴肅,“你要如何解決?”
酒月斟酌道,“三皇妹和親在即……我會借此機會,解決掉老可汗。”
燕皇還是那句話:“如何解決?”
酒月懵了:“……宰了啊。”
燕皇:“……”
燕皇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一件事,他的昭寧從小在江湖長大,手段干脆些也是合理的。
“那你需要多少人手?”燕皇問。
酒月原本還以為燕皇會打破砂鍋問到底,連說辭都準備好了……她自然是不能出賣燕凌霜的。
結果燕皇啥也不問,就給她準備人了。
這種被完全信任的感覺……也太爽了吧!!!
完全不用動腦子啊!
酒月感動地搖搖頭,“不必了,我一人足矣,人手多了也不好混入和親隊伍。”
燕皇眉頭一擰,酒月卻湊到他耳邊說,“父皇,我武功天下第一,人多了我底牌就暴露了。”
燕皇懷疑地打量了她幾眼,這段時間在宮里改善了伙食,但因為她每天也沒閑著偷偷摸摸到處鉆,長點肉也消化了,臉上還多了兩個黑眼圈。
燕皇:“……”
燕皇還是不放心,“朕就給你一個人,關鍵時候也能保護好你。”
酒月也退一步,“那好吧。”
于是再回到琉璃宮,酒月帶回了一封秘密文書,以及一個貼身暗衛。
文書是草原和大燕的邦交文書……上次草原與大燕停戰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而這些年來,天齊也一步步強盛起來,眼看著國力發展起來快要追上大燕,草原老登就冒壞水兒了,算準了大燕不可能這個時候跟他們打。
酒月冷笑一聲。
要不是因為戰爭最后受苦的是百姓,她絕對是個主戰黨,還會沖在最前線,直接把草原變成大燕的牧場。
如今拿到了文書,還得到了燕皇的支持,酒月便去找了燕凌霜。
連翹轉個身的功夫,身后就不知從哪兒冒出個男人,冷冰冰地抱著劍。
在連翹尖叫之前,男人亮出燕皇給的令牌,語氣詭異地問她,“昭寧公主人呢?”
他眨個眼的功夫,怎么就不見了?
連翹淡定下來,搖搖頭說,“公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別管她。”
暗衛:“……”
不管她,怎么保護她???
**
天齊。
司馬青又回去當了攝政王,但他不管朝政,只管抓賊。
抓什么賊?自然是盜墓賊。
一時間,天齊的盜墓賊窮得揭不開鍋了,心理素質不行的已經主動找到官差說要進去吃牢飯了。
牢飯也是飯啊!
這東躲西藏連飯都吃不起的日子,真是夠夠的了!
皇帝:“……”
皇帝有些無奈,“皇叔,真的不是朕……朕也沒有喪心病狂到那個地步啊!人都死了,朕何必去挖墳呢?”
司馬青抱著胳膊冷冷地坐在一邊,“陛下有自己的打算,微臣可管不了,陛下也不用跟臣解釋,清者自清,陛下說是吧?”
頭一次背黑鍋的皇帝:“……”
暗處的泗水:“……”
泗水覺得自己在現在的攝政王身上看到了以前酒月的影子。
很無所畏懼。
“皇叔可知,大燕與草原那邊的和親,這兩日便能走完流程。”皇帝又提起另外的事。
司馬青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
皇帝又皺眉,“皇叔覺得,他們會不會聯手攻打我們?”
司馬青又笑了,“陛下的胸懷若是也能像陛下操心的事一樣寬就好了。”
皇帝:“……”
皇帝忍了,他正色道,“我知道大燕一向講和不講戰,但這么多年過去,萬一大燕皇帝的主張已經變了呢?”
司馬青又不搭理他。
皇帝嘆息一聲,有些發愁地踱步,“你大概還不知道,大燕皇帝冊封了一個太女,聽說那太女還是突然之間找回來的,你說這大燕皇帝是怎……皇叔,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他身后的司馬青卻有些沉默,“太女?”
皇帝點頭,“那太女,名叫燕昭寧……不知為何,朕總有些不安。”
司馬青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