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無常點了一壺茶和一碟點心。
酒月也不客氣,嘗了兩塊后,發現味道很不錯,吃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莫非是媽媽的味道???
“這叫什么?”她很有胃口地拿起了第三塊。
梅無常將碟子推到她面前,微微挑眉,“看來你口味還是沒變,這是鴛鴦酥啊,你以前很喜歡吃的。”
酒月有些驚訝,隨即咬下一口,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但是它真的很好吃,你嘗嘗。”
梅無常婉拒了,“你以前常給我買,我快吃吐了。”
酒月:“……”
行吧。
酒月也不勉強,她美滋滋地啃著點心,對面梅無常就悠哉悠哉地喝著茶,兩人時不時還會吐槽下聽到的劇情。
任誰也想不到兩個年輕鮮活的少年人,背地里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一壺茶沒喝完,下面說書的攤兒就開始收了。
梅無常還納悶,“今日怎么這么早就收攤了?我記得以前他可是要說到申時的。”
酒月拍了拍身上的點心碎,聳了聳肩,“不知道啊。”
梅無常有些遺憾。
難得忙里偷閑享受這么一會兒呢。
酒月卻拉著他起身,“書也聽完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咱們出去逛逛吧。”
秉著不浪費的原則,梅無常趕緊喝完最后一口茶,踉踉蹌蹌跟上她步子,正自覺地掏出錢袋子,卻見酒月已經利落了結了賬。
“說了我請客,你掏什么錢?”酒月不禁有些好笑。
梅無常看了她一會兒,顯然有些震驚,“你竟然真的說話算話!”
酒月:“……”
酒月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咱們這行,言而有信很重要的好吧!”
梅無常望著她的眼神卻有些意外。
“怎么了?”酒月狐疑。
“沒什么,就是想起來以前你揍我的時候也說過這話。”梅無常瑟縮了一下,有些慫。
酒月嘴角抽了抽,也沒管他,拉著他在外面走了兩圈后,又進了一家首飾店。
首飾店里有不少女子,梅無常看了一眼,沒進去。
“我不方便,你去逛吧,我就在這兒等你。”梅無常說完,又遲疑地盯著她,問了一句,“你不會亂跑吧?”
“我往哪里跑?”酒月撇撇嘴,盯著他看了會兒,確認道,“你真的不進去嗎?”
梅無常搖搖頭,再三叮囑她,“言而有信啊!”
酒月:“……”
“好好好。”酒月也不勉強,說罷就轉身,自己進了首飾店。
她四處看了看,都是些銀飾,寶石等簪子,一問金飾,店小二就熱情地帶她上了二樓。
正對著樓梯口的就是一堵面具墻。
酒月掃了一眼,目光落在其中一個面具上,她微微一笑,轉身對小二道,“我就看看面具,你去忙你的吧。”
說著,怕小二不放心,酒月超不經意地露出了自己滿是金葉子的錢袋子。
店小二立馬揚著笑臉做了個“請便”的姿勢,然后離開。
酒月揚眉,慢條斯理地逛到那面具墻旁,隨意地摘下一個面具戴在臉上,左右看了看,她才若無其事地出聲,“真有你的,找了半天才找到,怎么挑個首飾店?”
她旁邊的一個面具忽然眨了眨眼,聲音算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你還好意思說我?出來就出來,你帶個尾巴做什么?”
“我也不想啊。”酒月嘆息一聲,“但平王大概是還不信任我,這個人就是負責監視我的,我要是特意甩開,那豈不是很奇怪?”
按照人設,她好不容易回到平王府,沒道理嫌棄同事的陪伴啊!
要是甩開梅無常,反倒叫平王察覺不對勁。
片刻后,面具墻后傳來南潯服氣的嘆息,“……那你還真是大膽啊,帶著個尾巴也敢來找我。”
說實話,酒月今日突發奇想去茶樓,單純只是跟南潯碰個面,讓他知道下自己還活著。
但喝茶途中,酒月又從他說書的話里品出些信息,縱使不確定,酒月還是順著南潯留下的線索一步步找到了這里。
“好了好了,時間不多,你快說。”酒月催他,“找我什么事兒。”
兩人都是用氣音說話,金飾那邊也還有其他客人,酒月一邊說話也不忘試戴面具,倒也不惹人注意。
南潯果然不廢話,張嘴就道:“我查了一下,那張通緝令,不是平王下的。”
酒月:“……”
酒月表情古怪了幾分,沉默片刻,她隨意摘下一只面具,語氣竟不算太意外,“是司馬青下的吧?”
畢竟,原主可是扎扎實實地捅了司馬青一刀呢。
南潯一愣,“你知道了?”
酒月微微頷首,三言兩語說了自己的推測。
聽后,南潯:“……”
片刻后,他由衷地問:“你不會覺得我是故意讓你去攝政王那兒找死的吧?”
畢竟當初推薦她去司馬青那兒找活兒的,是自己。
“這跟你又沒關系。”酒月好笑,擺擺手,“那我先走了。”
南潯欲言又止,最后只說了一句:“平王回京,城里不會太平的,你自己小心。”
酒月點點頭,轉身正要下樓,卻忽然想到什么,她腳步一頓,又回過身來。
面具墻后南潯已經離開,她目光一一掃過,最后停留在一張銀色面具上。
……
梅無常等了大約快一刻鐘的時間,他時不時地探頭往里看,沒看到酒月的身影,倒是惹得不少女子注意。
各類打量的目光落在臉上,梅無常只好收回視線,低下頭的同時,用頭發擋住左邊的疤痕。
只是外面天熱,額上難免沁出些細汗,梅無常正整理著額前發絲,身后響起一道輕快腳步聲。
不待他回頭,肩上就落下一只手。
“走吧走吧,里面也沒有什么好看的。”酒月從身后鉆出,順手丟給他兩張面具,“這個送你了,就當是你今日陪我出來的辛苦費。”
梅無常頓了頓,看著懷里的面具,一時間竟不知道作何反應。
酒月走了兩步后,發現他還在店門口站著沒動,狐疑片刻,她有些不確定,“不喜歡這個款么?我看很百搭啊!你穿什么衣服都能戴的。”
“不是……”梅無常想說什么,幾番開口,最后還是又咽了回去。
“那我回去試試。”他抿了抿唇,看著她,最后竟笑得有幾分靦腆,“多謝。”
“這有什么。”酒月純粹是關懷同行。
她的仇人只有平王,梅無常只是在平王手下打工的。
只有打工人才懂打工人的心酸。
他們殺手更是典型。
要是在對立的陣營,上午哥倆好,下午互相砍是常態。
簡直兇殘。
酒月心中嘆息,再看向梅無常,她熱情地拉著人往平王府走,“咱們回去試試面具,要是不合適的,我們自己改改……”
**
御花園。
平王耐心即將耗盡。
“雪兒,我是爹爹啊。”他臉上揚著笑,眼神卻毫無溫度,看著躲在假山后的小女孩兒,他一點一點靠近,“小沒良心的,這才多久,就忘記爹爹了?”
雪兒仍舊不肯出來。
平王抿了抿唇,站起身來靠近。
一只手卻將他拉住。
“王爺莫要與孩子置氣。”雪妃嘆息一聲,溫柔勸說,“雪兒膽小,王爺略微生氣,就顯得不那么親和,她自然不愿親近王爺了。”
平王垂眸,看著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隱約有些笑意。
“有勞娘娘包容。”他佯做苦惱,轉過身來,“可她這般排斥與我,本王也不好強行將人帶回去……”
雪妃卻瞳孔驟縮,看著平王的眼神很是驚恐。
他瘋了不成?!怎么敢碰她的!
這里可是皇宮!她可是陛下的妃子!
“王爺可跟陛下說明情況,想來陛下仁善,也是愿意讓雪兒繼續留在我宮里的……”雪妃面上在笑,背地里卯足了勁將手從平王手里掙出來。
好不容易甩開他的手,雪妃立刻就退后了兩步,直接拉開兩人的距離。
旁邊都有宮人看著,雪妃鎮定下來,笑得很合規矩,“時間也不早了,雪兒該困了,若是王爺沒事,本宮就先走了。”
平王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隨后才邁步朝她走去。
錯身的瞬間,雪妃聽到他低語道:“映雪,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雪妃不由閉了閉眼。
分明是盛夏,她卻覺得如墜冰窖。
“娘娘,平王殿下心中一直記掛著您呢。”身邊的宮女面露竊喜。
雪妃卻猛地瞪向她,不由冷笑,“胡言亂語,來人,拖下去,本宮以后都不想再見到她。”
那宮女臉色一變,“娘娘,奴婢是王唔——”
嘴被另一人利落地堵上,身邊的小太監眼疾手快,拖著人頃刻間就消失在御花園。
雪妃重重地嘆息一聲,緩緩撫上胸口,掌心下心跳如雷。
“冷櫻……”她閉了閉眼,平復下情緒,才出聲,“帶上小郡主,我們回宮。”
方才身手利落那宮女低聲應“是”,隨即轉身走到假山后,將蜷縮在里面已經睡著的雪兒抱了出來。
然而走了才沒幾步,面前又匆匆跑來一個小太監,笑得諂媚。
“娘娘,御膳房做了些消暑的新鮮玩意兒,陛下請您一塊兒去嘗嘗呢。”
雪妃眼睫一顫,打起精神來露出個笑,回頭便吩咐冷櫻,“那你先帶小郡主回去。”
……
御書房。
雪妃進去的時候,皇帝正在批奏折。
“參見陛下。”雪妃柔柔行了一禮,面上勉強還掛得住幾分笑容。
聞聲,皇帝便抬起頭來,眼神掃過她的臉,他不由起身,踱步到她面前,言辭關切,“朕瞧你臉色不大好。”
“多謝陛下關心,臣妾只是方才在御花園曬了會兒,不礙事的。”雪妃低著頭應。
“御花園啊……”皇帝卻低低地笑了一聲,“方才,是見過平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