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縣縣衙的人都過來了,他們打量著這位新縣令,又把目光放在離去的仲世昌身上。
楊浪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走到了這個結(jié)局,新主子已經(jīng)到了,他們也不能拉著一張臉,還得小心行事,先把這位張大人的脾氣摸清楚再說。
“張柏松?”
下了值的楊浪和謝枕弦提起這事,畢竟這也是青陽縣人人樂道的話題了。
謝枕弦摸著下巴,張柏松,他還真有點印象,去年賄賂案中聽過他的名字。
外人說他不懂變通,高風(fēng)亮節(jié),看來此人就是安陽長公主派來的了。
“是啊,今日剛上任,就說要肅清風(fēng)氣,頒布了不少條例,我們倒也能接受。”
楊浪覺得張柏松也不是那么難伺候,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這火沒燒到他們這里就行。
他們這些衙卒,只要這樣就已經(jīng)十分滿意了。
“蘇刺史可有過問這件事?”
“沒,只差人送了禮物來,但是張大人沒收。”
楊浪想起張柏松嚴(yán)詞拒絕的模樣,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這位新縣令可別沒待夠一個月就被蘇為山給弄下馬去了。
“這樣就是得罪了蘇為山,他果真是和傳聞中一樣,那蘇為山定是個不會善罷甘休的主,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來。”
陳意濃有些擔(dān)心地說著。
謝枕弦倒覺得不會有那么容易,就張柏松那個性子,蘇為山要是真敢攀咬,說不準(zhǔn)要在張柏松身上栽跟頭。
他暫且觀望一下,而且這不是他該擔(dān)心的。
明日要出海,船只已經(jīng)修好,蔡叔額外又找了幾個人來,人數(shù)上面倒是沒什么問題。
“我明日要跟著蔡叔打漁,就先不招待你了,我去準(zhǔn)備一些東西。”
送走了楊浪,謝枕弦弄了些干糧預(yù)備明天帶上。
“真的不會有什么事嗎?”
陳意濃跟在謝枕弦身后,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畢竟張柏松關(guān)乎著謝枕弦后面計劃的進行。
謝枕弦笑了笑:“你別慌,張柏松我也略有耳聞,我覺得他能好好地留在青陽縣,有兩個理由。”
他先豎起一根手指。
“其一,他背后有長公主殿下?lián)窝瑥埌厮纱巳松匣乇毁H為一個九品官,是因為不愿賄賂,品性方面還算可信,而且他與章馮陳三家并無牽扯。”
謝枕弦豎起第二根手指頭。
“其二,品性決定了一個人,蘇為山若是為難他,屆時我們可以告訴他蘇為山收取庾城其他縣縣令上供一事,他若有心查,不怕不把蘇為山拉下馬。”
陳意濃眼中劃過一抹了然,不僅如此,若是張柏松能將蘇為山扳倒,對他們百利而無一害。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那我們要主動告訴他蘇為山的事情嗎?”
“不急。”
將烙餅包在布巾中打了個結(jié),謝枕弦去給自己的菜地澆水。
“觀望觀望,謀定而后動。”
看著謝枕弦一副十拿九穩(wěn)的模樣,陳意濃問他。
“謝公子,你有幾成把握能回到宣京?”
她實在是想知道,因為她也想回宣京查清自己和長姐的事情,在母親死后,這世上她最在乎的人就是外祖和長姐了。
“如今只有三成,日后還不清楚。”
三成,其實對他們現(xiàn)在來說也不低了。
第二日天剛亮,謝枕弦?guī)е杉Z水壺往海邊走去。
他到的時候,蔡叔他們早早就在那邊站住說話了。
人群里多了幾個面生的,他們跟在蔡叔身邊,聽著蔡叔訓(xùn)話。
謝枕弦走過去,蔡叔點了點頭:“收拾收拾準(zhǔn)備出海。”
今日是個好天氣,可不能辜負(fù)了。
蔡叔先上了船,新來的都跟著他。
“謝枕弦,你在我這邊學(xué)了不少去,得了閑也教教他們幾個。”
謝枕弦應(yīng)下,他跟著蔡叔學(xué)了一段時間,現(xiàn)在也都能教導(dǎo)其他人了。
那幾人朝謝枕弦覷了一眼,表情都有些不大樂意。
“看什么看?不樂意學(xué),工錢就減半,你們自己掂量著,看是不是不想養(yǎng)你們那一家子老小了。”
蔡叔這么一說,幾人頓時就不敢有意見,誠心誠意地向謝枕弦請教。
撒了網(wǎng),謝枕弦就教了幾招,讓他們幫個忙。
這幾個人都是好手好腳的,做起活來也不墨跡。
但今日這魚獲實在是沒有多少,攏共就撈滿了一個漁網(wǎng),還是個小的。
天漸漸黑了,魚也越來越少,仿佛這附近的魚都不見了蹤影。
“這可真糟。”
隔了這么久出海,第一回肯定想多撈點,但是這么少,難免打擊了他們。
陳意濃看著漁網(wǎng)里的魚,也覺得太少了些,比起先前的少了有一半還多。
“算了算了,天都擦黑了,還是回去吧。”
蔡叔讓他們搬了魚,抓緊回家去。
接下來將近半月,魚獲都不怎么多。
先前壓下的謠言又開始傳了起來,什么龍王發(fā)怒之類的都四處宣揚。
也不知誰捅到了張柏松跟前,被好一頓訓(xùn)斥,流言才稍稍平息一些。
但蔡叔的臉色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坐在船板上,“難不成真的是龍王發(fā)怒嗎?”
之前也不是沒出過這樣的事情,他雖是不信這種怪力亂神的言論,可是這些天出海一直不順,人難免會多想一些。
蔡叔看著平靜的海面,謝枕弦抓著一根釣竿釣魚。
“或許再過幾天就好些了,想這些也是無用。”謝枕弦勸了幾句。
龍王發(fā)怒?那倒不見得。
蔡叔沉寂許久,冒出一句:“不若再往深處走一走?”
“不可啊!”
后頭幾人連忙過來,謝枕弦手里的魚竿也晃了幾下。
“深海危險,萬一有去無回怎么辦?”
蔡叔無奈苦笑:“你們瞧瞧這邊,如今也沒幾條魚給咱們撈,要是不去冒這個險,魚稅交不上,家里頭的人也要養(yǎng)活不起了。”
他們就靠著這個吃飯,蔡叔也是真的著急上火才想了這個法子。
他這話一說,眾人都沉默下來。
謝枕弦也在思索這件事的可行性。
“死在這邊的人可不少,我覺得還是不成。”
還是有人膽子小,不想跟著過去。
蔡叔倒是已經(jīng)定了主意。
“愿意跟我的就一起去,不愿的就還是在近海這邊打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