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枕弦來之前,他犯下什么事可都傳的沸沸揚揚,小廝揚起高高的下巴,帶著謝枕弦來到了住處。
推開了陳舊的木門,吱呀一聲,泥土撲簌簌往下落。
“咳咳咳!”
小廝也被嗆得直咳嗽,用手揮了揮,不耐煩地說:“這兒就是你住的地方,明日到縣衙,縣令會給你安排活計。”
說著,小廝從懷里摸出兩吊錢,一共二百文,但他想了想,拿了一半自己收起來。
“喏!給你置辦東西的錢。”
陳意濃看得怒火中燒,就這么點銅板還要吞一半。
謝枕弦握住小廝的手腕:“送我來的人在縣衙還沒走,其中有公主府的侍衛,我此次活下來,是長公主為我求情,我若是現在去說你私吞錢財這件事,不知會不會連累你們的縣令。”
小廝瞪大雙眼,謝枕弦的手掌如鐵鉗一般禁錮著他,讓他抽身不得。
一步讓步步讓,更何況謝枕弦現在身無分文,哪怕一個銅板都能讓他活下去的機會多幾分。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句話也不是空穴來風。
“你大爺的,不就是幾個銅板,給你!”
小廝丟在地上,氣沖沖地離開了。
謝枕弦彎腰撿起來,擦干凈上面的灰塵,走入了他日后要居住的木屋。
陳意濃在后面看得有些揪心,安慰的話到了嘴邊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有一方小院子,在這里倒是可以開一塊菜地。”
謝枕弦的話打斷了陳意濃的思緒,陳意濃走過去,見謝枕弦指著院落里一塊雜草叢生的空地。
“確實可以,現在能種的東西也不少,可以到集市上瞧一瞧。”
謝枕弦推開里面的門,灰塵味撲面而來,他屏住呼吸走進去打開了窗戶,這才好了一些。
里面只給他收拾了一張木床出來,上面放著陳舊的被褥枕頭。
謝枕弦去檢查一下,被褥枕頭雖然舊,但都是干凈的,他轉身又去了廚房,見陳意濃站在廚房門口皺著臉。
“倒是有些能用的,但這也太亂了。”
陳意濃叉著腰,雖然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待遇,但是親眼看見時,也忍不住頭大。
“不礙事,先去買些東西,過會兒回來再收拾。”
明日才去縣衙那邊找縣令,今天的時間還算充足。
拿著身上的二百文,謝枕弦往集市走去,陳意濃跟在他身邊,和謝枕弦說了個新奇的詞匯。
“如今錢少,但要買的東西多,你千萬記得,買東西時得砍價,把價格壓低些,能省一文是一文。”
陳意濃神色認真,謝枕弦前二十年可謂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獨自一人生活,一開始的時候肯定是艱難的。
謝枕弦偏過頭看她:“陳小姐怎么懂的這么多?”
陳意濃頗有些自得:“我五歲那年去外祖家,這些都是外祖教我的,他怕我日后照顧不好自己,把種菜捕魚編籃子那些全都教給我,謝公子要是有什么不會的,盡管來問我。”
她說起這些時眉梢飛揚,讓謝枕弦不禁想起陳意濃在宣京的時候,陳意濃回到宣京,像是一只被束縛的飛鳥,見到陳意濃的第一面,謝枕弦就是這么想的。
他們到了集市,庾城青陽縣靠南,六月底就已經很熱了,因為這天氣,路上都沒什么人。
方才謝枕弦坐囚車時經過這里,此刻現身,那些昏昏欲睡的攤販頓時來了精神,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嘀咕著。
謝枕弦到了一個菜攤旁,伸手想要拿,攤販立馬傾身護住。
“不賣了不賣了!我收攤了!”他手忙腳亂地推著車要走,不顧謝枕弦人還在這里,罵了聲,“真是晦氣!”
“我帶了錢。”謝枕弦解釋。
“帶了錢也不賣!”
攤販推著車趕緊走,還掉了幾顆菜下來。
陳意濃蹲下來,“這幾顆菜是好的,拿回去洗一洗倒也能吃。”
謝枕弦看了眼其他攤販,那些攤販見他看過來,紛紛移開了目光。
他過去把那幾顆菜撿起來裝在了布袋里。
“哎!來我這里買吧。”
身后傳來一聲喊叫,謝枕弦和陳意濃齊齊扭頭,穿著麻布短襦的婦人朝他招了招手。
旁邊的人忍不住勸她:“林嫂子,這種差點成了死刑犯的人你也敢讓他買你東西啊。”
“掙錢的事情我為什么不做?”
林嫂子瞪了一眼,看著謝枕弦走過來。
“來看看有沒有你要的。”
林嫂子是賣豬肉的,她挽起袖管,手臂強勁有力,拿起刀剁著肉。
“多謝,這豬肉這么賣?”
“十文錢一斤。”
謝枕弦點點頭,要了一斤,沒好意思砍價,畢竟林嫂子是這里少數愿意賣他東西的人。
旁邊的雞籠里放了幾只雞,見謝枕弦看著那些雞,林嫂子就問:“你要買嗎?三十五文錢一只,要是買兩只回去下蛋,肉和蛋暫時就不缺了。”
兩只就是七十文錢,謝枕弦搖了搖頭,用十文錢買了十個雞蛋。
他走到其他地方,找到了米店。
米店的老板倒是沒有像攤販那樣,他瞥了一眼,態度冷淡,但還是讓謝枕弦進來了。
“粟米一文錢一升,稻米兩文錢一升,面粉五文錢一升。”
說著,米店老板頓了頓,這家伙看起來也不像是能買起稻米的人。
謝枕弦要了兩升粟米和一升面,又買了兩斤鹽,一共花了十七文錢。
陳意濃沒出聲,老板沒有因為謝枕弦的身份故意提高價格,而且庾城這邊的物價比宣京便宜一些,一開始是她想的太過理所當然,她說的似乎是用不上了。
等到回去的時候,他們買了些油和陶碗,又拿了六根蠟燭,光是這些東西,和前面的加起來就花了一百多文錢。
兩百文錢轉瞬間就花得差不多了,還好當時謝枕弦沒有退讓,不然這日子還真是難過。
布袋變得沉甸甸的,陳意濃調侃一句:“幸虧我不需要吃東西,不然這兩百文錢還真是不夠了。”
一人一鬼回到木屋,把東西放下,謝枕弦就開始打掃了。
陳意濃幫不上忙,就蹲在那些東西旁邊看著謝枕弦忙里忙外。
謝枕弦雖然出身名門,但也不完全是四體不勤的人,他動作很快,在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就已經把臥房和廚房給收拾干凈了。
買來的東西被他放到了廚房,現在只剩下院子里的雜草。
肚子咕咕叫了兩聲,大半天沒吃飯,謝枕弦站在刷干凈的鐵鍋前面有些犯難,收拾房間他沒什么問題,但要是做飯,他還真不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