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不是單給你一人的。”
把魚蝦丟給了謝枕弦,蔡叔也去挑了一條,然后帶著那些魚離開。
月亮高懸,謝枕弦徒步走回了自己的木屋,在門口看見了許多柚子葉和草木灰。
他抿唇,眸色微滯。
柚子葉是用來去晦氣的。
陳意濃抬腿想要踢走那些東西,但身體只從那上面穿過,柚子葉絲毫不動。
身后傳來一些動靜,幾個孩子躲在角落嘀嘀咕咕說著話,盯著謝枕弦的背影看。
謝枕弦將柚子葉撥到一邊,徑自走了進去鎖上院門。
他饑腸轆轆地到了廚房,看著手里的鯧魚,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好。
“陳小姐。”
陳意濃走過來,她挽起袖子,指著案板上的東西說:“我先教你處理魚蝦。”
謝枕弦一副好學的樣子,按照陳意濃教的去做。
他端著盆到了院子里,不想弄得廚房全是腥氣。
處理魚的時候,陳意濃看他切了一半收起來。
“你買的鹽不多,好像沒法腌漬,這是要拿去風干做成魚鲞嗎?”
謝枕弦搖頭:“這一半明日我順路去縣衙,送給楊浪。”
“楊浪?”陳意濃沒想到謝枕弦會這么做,她記得那個皮膚黝黑的年輕男人,只不過為什么要把魚給他?
看出陳意濃的疑惑,謝枕弦倒也沒瞞著:“為了籠絡他。”
陳意濃瞪大眼睛,她垂眸,不消一會兒便想通了關節所在。
“還是你考慮得周全。”
怪不得宣京有人說,謝世子走一步想百步,是個極為聰慧的人,這不,才來沒幾天就已經開始盤算了。
處理好東西,謝枕弦蒸了米飯,然后開始熬魚湯。
乳白的魚湯咕嘟咕嘟冒著熱氣,謝枕弦盛出魚湯,將蝦裹了面粉放在鍋里煎炸,最后撒下一點鹽粒調味。
一頓飯吃得還算盡興,陳意濃一直瞧著,她已經許久沒吃飯了,連味道都聞不見,還真是有些懷念做人的時候。
謝枕弦去梳洗,陳意濃背對著他,隔著一扇門,只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雖然這樣尷尬的事情已經經歷了很多遍,陳意濃還是有些羞澀。
謝枕弦順手將衣服也洗了,他今天一身的魚腥味,還好身邊有兩件換洗的衣服。
上回買菜時也不是沒去成衣店看過,但是太貴了,謝枕弦就暫時歇了心思,等月錢發了再說。
手里剩下的幾十個銅板,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起碼夠他活一個月了。
衣服晾曬在院中,看著還剩下一半的雜草,謝枕弦打算明早起來再收拾。
一夜過去,謝枕弦與昨日相同的時辰起身,陳意濃揉了揉眼睛,感慨謝枕弦還真是自律。
他燒著火,然后去處理院子里剩下的雜草,把這邊清理干凈,就可以考慮種菜的事情了。
“如今這時節,適合種什么菜?”
“可以買一些蘿卜白菜種在這邊,其他的還得去集市看看。”
謝枕弦記在心里,吃了早飯,他帶上昨天還剩一張的胡餅就出了門,打算等回來再去烙餅明天帶著。
他拎著那半條鯧魚,先去了縣衙那邊。
“勞煩這位兄臺,我找一下楊浪。”
縣衙門口的人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還是到里面去把楊浪給找了出來。
等楊浪出來,謝枕弦送上那半條魚。
“昨日多謝你帶路。”
楊浪驚訝地張大嘴巴:“倒也不必如此,我只是按照大人說的帶你過去而已。”
謝枕弦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他人避我如蛇蝎,唯有你還愿意和我說幾句話,謝某知恩圖報,但身上只有昨天拿到的魚,就送你一半算是謝禮。”
他拱了拱手,轉身離開,留下風中凌亂的楊浪。
楊浪拎著魚忍不住嘀咕:“這哪里像他們說的囂張跋扈了,人不是挺不錯的嗎?而且感覺還怪可憐的。”
陳意濃看得嘖嘖稱奇。
“你選楊浪,是因為他沒什么心眼,對你也沒有異樣的眼光是嗎?”
謝枕弦頷首,的確有這方面的考量。
陳意濃暗自咂舌,只這一面送出了半條魚,還怪心疼的。
像是猜到了陳意濃心中的想法,謝枕弦解釋:“不是有一句俗語,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陳意濃心道也是,暫且試試看,謝枕弦肯定是不想一直被困在這邊,他們都有想回到宣京的理由。
謝枕弦去了魚市,蔡叔搭著汗巾,跟那些人趁著天色尚早把昨天捕到的魚送到這邊售賣。
蔡叔一抬頭,看到謝枕弦過來。
“來幫忙搬東西。”
昨晚最后一趟母子船的收益可不少,在魚市上應該可以賣不少錢。
搬完這些魚,他們今天就要繼續出海了。
謝枕弦搬完三趟,魚市這邊陸陸續續有人過來買了。
他們和蔡叔一起去了岸上準備出海,今天蔡叔倒是愿意教謝枕弦一些捕魚的技巧,而不是讓他干些雜活,估計是看他昨天的表現還算不錯。
陳意濃在旁邊聽得也認真,蔡叔為人嚴厲,教得就認真,只不過捕魚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學會的,謝枕弦難免也要挨幾句罵。
休息的間隙,那些人聽到蔡叔罵謝枕弦怎么這么笨手笨腳,忍不住笑了起來。
“哎,你們覺得這姓謝的人怎么樣?”
年輕一些的男人毫不避諱地開口:“看了兩天,感覺還算老實,做事也不偷懶,但實在是有些晦氣。”
“人暫時看著是行,但他犯的事情可太大了。”
“不是說是他雙親做的,跟他沒關系嗎?”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談論起謝枕弦的事情。
“這種事可別再提了,不然你家有幾個腦袋夠砍的?咱們和他保持距離就行。”
咬著胡餅的壯實漢子說完這句話,他們立刻討論起其他的事情。
謝枕弦學了一天,四肢酸軟地回去。
今天撈的魚不多,但是比昨天還要累,楊浪那些話是真沒說錯。
“今晚還得烙餅,不然明日沒有東西帶去吃了。”謝枕弦揉了揉手腕,他只買了一升面粉,恐怕撐不了太久,過兩日去集市買種子時,他打算再帶些米面蔬菜回來。
謝枕弦回屋去拿蠟燭,黑暗的室內,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地上爬過。
他皺眉,按照記憶去摸索燭臺,陳意濃也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她彎腰去瞧,在黑暗中與一雙眼睛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