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妃木然地坐在那兒,沒有說話。
她知道婆婆平素不喜自己,她的性子太過木訥,并不討人喜歡,不僅夫君不喜,婆婆也不喜。
寧王妃看她像木頭似的,也實在不知道說什么。
雖恨鐵不成鋼,可她自己立不起來,別人想幫也不知道怎么幫。
看完平王妃,幾位皇子妃便離開慶春園。
她們倒是想去看看被罰跪的皇子,或者讓下人給他們送些吃的喝的,聽說他們從午時一直跪到現(xiàn)在,這天氣那么熱,也不知道會有多受罪。
但圣人派侍衛(wèi)守著,不讓人過去,連那些嬪妃都不準(zhǔn)去,知道見不到人,只好離開。
回去時,連靜萱和姚桃跟著褚映玉一起去雍王府的莊子,明顯是有話和她說。
褚映玉看了看天色,留她們在莊子里用膳。
用過晚膳,三人坐在一起說話。
連靜萱先開口,她輕聲說道:“先前我家王爺讓人給我傳了消息,這次的事,是平王故意設(shè)局,想借酒發(fā)瘋,對雍王出手。”
姚桃神色一緊,“平王要做什么?”
連靜萱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褚映玉看她一眼,看來定王確實非常信任她,連這種事都和她說。
她心里還存有疑慮,覺得應(yīng)該是平王不懷好意,陸玄愔將計就計,至于將平王的腿打斷之事,她覺得應(yīng)該是陸玄愔臨時起意的。
想到他恢復(fù)記憶后所做的事,她總覺得平王會被他打斷腿一點也不意外,沒將他那些兄弟們都一一弄死,還是他克制的。
三人說了會兒話,交流了些信息,連靜萱和姚桃便離開了。
這天晚上,陸玄愔沒有回來。
褚映玉睡了一個不太安穩(wěn)的覺,早上醒來時,怔怔地發(fā)了會兒呆,問蘇媃慶春園那邊的消息。
蘇媃道:“諸位皇子昨晚跪了一宿,圣人仍未讓他們起。”
褚映玉擰眉,雖然能預(yù)料到,還是有些心疼的。
用過早膳,她又讓人套車去慶春園。
剛到慶春園,褚映玉聽到一道嬌滴滴的哭聲,有些疑惑地看過去,見到仍是紅腫著臉的平王妃。
平王妃身邊有一個正跪著哭的女子,長相艷麗嬌媚,哭得梨花帶淚,很是漂亮。
褚映玉的記憶不錯,很快就記起這女子的身份。
是平王的側(cè)妃,似乎是姓石。
平王妃原本木訥地站在那里,任由石側(cè)妃哭,見到褚映玉,她神色微動,對石側(cè)妃道:“你起來罷。”
石側(cè)妃其實也發(fā)現(xiàn)有人來了,反而哭得更傷心。
“王妃,王爺?shù)耐葌蛇@般,妾也是十分擔(dān)心的,但真不是妾……”
平王妃任由她說,不為所動。
與其說是不為所動,不如說是麻木。
她朝褚映玉打了聲招呼,讓人將石側(cè)妃扶起來,去林貴妃那兒。
褚映玉站在那里,看著她們,心里有些奇怪。
她找了個宮人問道:“平王妃這一早就來了?”
平王現(xiàn)在受了傷,聽說被抬回去養(yǎng)傷,平王妃和石側(cè)妃應(yīng)該在平王的莊子里照顧他才是。
那宮人伶俐地答道:“聽說昨兒半夜,平王起夜時不小心又摔一跤,太醫(yī)去看過,說平王這次摔得太重,傷上加傷,這腿可能治不好,日后會瘸……”
褚映玉愕然。
昨兒還聽說,只要好好治,平王的腿應(yīng)該不會有事,哪知道不過一晚,平王就要變?nèi)匙印?/p>
一個瘸子是不可能當(dāng)皇帝的。
看來平王已經(jīng)失去爭儲的資格,對平王來說,只怕比殺了他還難受。
第120章
褚映玉望著平王妃和石側(cè)妃離去的身影, 總算明白她們?yōu)楹我淮笤缇瓦^來,只怕是林貴妃叫過來的。
她有些為平王妃擔(dān)心。
昨日林貴妃雖然為平王的事鬧騰,口口聲聲讓太后作主, 但更多的還是想要打壓皇后和雍王,心里還是滿懷希望的。
畢竟太醫(yī)都說了,只要養(yǎng)上幾個月,平王的腿便能恢復(fù)正常。
哪想一個晚上過去, 平王居然傷上加傷,太醫(yī)都斷定沒法治好,平王日后會瘸。這對林貴妃而言, 只怕和天塌了一般可怕,屆時憤怒之下, 定會拿平王妃出氣。
想到這里,她暗暗搖頭。
雖然因皇子爭儲, 皇子妃之間并不和睦, 但撇開那些, 她和平王妃、寧王妃之間并無什么仇怨,沒有見不得平王妃不好的心態(tài)。
反而像寧王妃一樣,有些怒其不爭。
褚映玉想了想, 對那宮人道:“麻煩這位公公去太后娘娘那邊, 告訴她老人家, 平王妃在林貴妃那里。”
宮人有些不解,不過雍王妃的打賞非常大方, 殷勤地應(yīng)下。
打發(fā)走宮人, 褚映玉去找皇后。
皇后今兒的精神不錯, 見她來了,讓人給她看坐, 然后問她餓不餓,又讓人端來茶點時令果子和酸梅湯。
褚映玉剛用過早膳,并不餓,只喝了點酸梅湯壓壓暑氣,問道:“母后,王爺怎么樣了?他還好罷?”
想到他從昨日午時跪到現(xiàn)在,估計這一天一夜都沒怎么休息吃東西,心里多少有些擔(dān)心。
皇后笑了笑,讓她寬心,“圣人不會這么快消氣,還要他們熬一熬,壓壓他們的脾氣。”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約莫傍晚時,應(yīng)該就有消息。”
她對元康帝還是頗為了解的,一臉篤定之色。
褚映玉是相信皇后的,聞言總算放下心來。
她想起先前見到平王妃的事,便和皇后說了說。
皇后一臉驚訝地道:“哎呀,平王怎地如此不小心,居然起夜時摔了,那些下人怎么伺候的?”然后又嘆了口氣,憐憫地說,“平王這孩子也真是可憐,怎會如此多災(zāi)多難呢,莫不是犯了太歲?看來改天要多拜拜佛祖,讓佛祖保佑。”
這話聽著真真是慈母心腸,但褚映玉怎么聽怎么奇怪。
她覷了皇后一眼,見她憂心忡忡的,似是真為平王擔(dān)憂,要不是平王的腿是陸玄愔打斷的,她就相信了。
以皇后的消息,只怕昨兒半夜平王府那邊請?zhí)t(yī)的事,她早已知曉,肯定也知道平王以后會變?nèi)匙印?/p>
這事其實也瞞不了人,連慶春園伺候的宮人都知道,更不用說那些后宮的主子們。
皇后這般表現(xiàn),倒也符合她的身份。
褚映玉低頭喝酸梅湯,覺得自己還有得學(xué),若能學(xué)到皇后幾分的精髓,這輩子也受用無窮了。
褚映玉沒急著離開,在皇后這邊歇下,想等陸玄愔受罰完,再和他一起回去。
沒見到人,她心里多少還是不放心。
皇后自然也不趕她,兒媳婦在這里陪著,她心里還很高興,拉著兒媳婦又說了不少婦人懷孕要注意的事。
“你這肚子快八個月了罷?看著有些小呢。”皇后瞅著兒媳婦圓滾滾的肚子,有些發(fā)愁。
雖然看著大,但這肚子還是挺小巧玲瓏的。
褚映玉羞赧地道:“秦嬤嬤也這么說,確實有些小,讓我多吃一些。不過孤道長說,孩子很健康,沒什么事。”
皇后聞言,總算放心了。
她對孤鴻子的醫(yī)術(shù)還是放心的,加上孤鴻子的身份,不會輕易被人收買。
到了午時,褚映玉陪皇后一起用膳,聽說了林貴妃那邊的事。
林貴妃將平王妃和石側(cè)妃召過來,詢問她們平王昨天起夜摔倒是怎么回事,她并不相信昨晚平王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認(rèn)定是有人要害平王。
要不然,人好端端的在自己的地盤,怎會起個夜就摔了呢?明明有那么多伺候的下人。
林貴妃認(rèn)定有人要害平王,將平王妃和石側(cè)妃問了又問。
然而平王妃知道的并不多,因為昨晚并非是她照顧平王,照顧平王的是石側(cè)妃。
平王寵愛石側(cè)妃,平王妃就是個擺設(shè),甚至對這妻子頗為厭惡。
這會兒摔斷了腿,只能在床上躺著,平王不要平王妃來伺候,只讓石側(cè)妃陪著。聽說昨晚平王摔倒時,只有石側(cè)妃一個人在,沒有其他人。
林貴妃便認(rèn)定石側(cè)妃是謀害平王的兇手。
她讓宮人將石側(cè)妃押下去審問,務(wù)必要問出是誰指使她這么做的。
至于平王妃,當(dāng)然也沒逃過林貴妃的怒氣。
林貴妃氣得口不擇言,罵平王妃是個木頭疙瘩,不懂得關(guān)心丈夫,居然讓一個別有居心的側(cè)妃去照顧平王,害得平王傷上加傷,終于瘸了腿……
褚映玉聽到這里,總算明白為何今兒石側(cè)妃也被叫過來,石側(cè)妃當(dāng)時為何哭成那般,想必是怕林貴妃責(zé)罰。
不過,真的是石側(cè)妃害平王起夜時摔倒的嗎?
她覺得石側(cè)妃應(yīng)該不會干這種事,以石側(cè)妃的身份,她肯定比任何人都希望平王安好。
難道真是巧合?
等褚映玉聽到接下來的,覺得林貴妃是不是瘋了。
翡音道:“……林貴妃懷疑平王妃是不是也想謀害平王,平王殿下平時對她確實不好,抬舉石側(cè)妃,林貴妃想讓人將平王妃押下去審問,還打傷了平王妃……幸好太后娘娘派人過去將平王妃帶走,不然平王妃真的……”
說到這里,翡音不禁搖頭。
就算平王真的摔成瘸子,但只要沒有證據(jù)證明是平王妃所為,林貴妃又有什么資格打平王妃,還讓人將她押下去審?
這不是瘋了嗎?
皇后臉色也沉下來,冷笑道:“本宮看她確實是瘋了,平王妃好歹也是她自己挑的兒媳婦,不滿意可以多教教她。可看她這些年做了什么?那石側(cè)妃還是她自己相中,抬進(jìn)平王府的。”
既然不滿意兒媳婦抓不住兒子的心,那就不要弄個狐貍精似的側(cè)妃給兒子啊?這不是擺明著讓兒子、兒媳婦鬧矛盾,夫妻關(guān)系更疏遠(yuǎn)嗎?
明知道自己兒子是什么德行,卻只會有一味地責(zé)怪兒媳婦沒本事抓住男人的心,照顧好男人,這不是糊涂是什么?
翡音笑道:“娘娘說得對,幸好太后娘娘不是糊涂的,派人將平王妃帶走。聽說平王妃離開時,衣服凌亂,額頭上還有傷,像是被什么利器砸到,那血都浸到眼睛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