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帝看向一旁的華斯辰。
華斯辰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表明自己并沒有在那時聽到聲音。
“只有這兩字?”
“或許還有其他,但我只聽到了這兩個字。”宋長明答道。
“你想說的意思,這道聲音是那淵帝殘魂傳遞給你的?”云帝聽出宋長明的言外之意。
亦或者是傳遞給當時在場的所有人與妖,但最終只有宋長明勉強聽到了這其中二字。
“是。”宋長明點頭道,這是他的判斷。
至于那淵帝殘魂讓他快去,去哪?
他就不得而知了,他只覺這其中還有許多謎團令他困惑。
他將這些悉數告知給云帝,同樣也是希望云帝能夠為他解惑。
相比他,堂堂云帝定然知曉過去的諸多不為人知的隱秘才是。
云帝聽完宋長明所說,閉目陷入深思。
良久,他方才重新睜開眼睛,神色依舊嚴肅。
“天墟境是否是淵帝的埋葬之地尚且不明確,但那道幽影應當就是淵帝殘魂了!”云帝做出自己的判斷,出言道。
華斯辰聞言,呼吸不由急促了些。
他們的大膽猜想終究只是猜想,而如今云帝一言,卻幾乎證實了他們的這一猜想。
“我竟然離那傳說中的淵帝這般近.”華斯辰暗自呢喃。
“那場幻境,確有其事,只不過你們所見到的遠古戰場,并非一場,而是兩次天災交織在一起所呈現出來的景象畫面!”
云帝緩緩起身,一邊說著,一邊走下了自己的帝王寶座。
宋長明靜靜傾聽,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秘辛來了。
起先云帝或許未必想要告訴他這些,但在一番權衡后還是決定向宋長明透露一些過去的事。
宋長明意識到這謎團的重點,便是云帝口中所說的那兩場天災。
“一場在荒古,一場在遠古。”云帝忽而衣袖一甩,殿中幾炷泛著黃紫意的檀香被點燃,縷縷青煙隨之飄散在空中,竟是繪成了一幅幅畫卷。
畫卷中的山海圖,跟隨云帝的話語,神奇的不斷變幻著。
“荒古時期,天地初開,蘊育的生靈得天地浩瀚之氣最多,因而強大,有的身懷通天之能與神明無異,那時人族先祖最晚降生,故而最是微弱。
天災不知因何而現,只知大霧襲來,天地便只剩下了如今的九州未被吞噬”
云帝說著,宋長明的目光落到那青煙凝聚之上。
青煙勾勒出了九州大地,而云帝所說的大霧,從四面八方涌來,將九州大地層層包圍。
而這場大霧一直延續至今,就是宋長明也知道,大霧從未消散過,以至于如今所有人與妖,一切九州生靈都早已習慣了大霧的存在。
仿佛世界本該如此,渾然未覺,這大霧最初為何會出現。
如云帝所說,荒古時期,最初是沒有這些大霧的!
“大霧帶來了浩劫,而浩劫的根源便是那從大霧中走出的域外詭獸!”
宋長明再看去,青煙陣陣,重新勾勒出了云帝口中所說的域外詭獸模樣。
橢圓的腦袋,頂著兩坨會呼吸的肉瘤,從面部一直延伸至兩側的狹長眼睛。
眼睛下,沒有鼻子,全是嘴巴和利齒,干瘦的軀干,細長的四肢和脖子。
青煙很好的勾勒出了模樣,也無比貼合的還原了宋長明在幻境中所看到的那些怪物。
不錯,那正是域外詭獸,遠古天災的源頭!
華斯辰顯然也認出了這正是幻境的那方戰場所出現的大霧怪物,神色震動,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在那幻境中,這域外詭獸的強大,他曾身臨其境的體會過。
直面這份不詳,那種驚怖和絕望,他自認可能永生都難忘,哪怕從幻境中抽離出來后,他的心境也因這域外詭獸而始終難以平靜。
以至于當下再見這域外詭獸時,他都快產生應激反應了。
事實上華斯辰所不知曉的是,在那幻境中,實力越強,感知越是敏銳之人,所見到的幻境就越是逼真,所受到的感知沖擊也就越大。
而不僅是華斯辰如此,宋長明也不例外,再見到這域外詭獸時,內心同樣心悸且厭惡和排斥。
也就是他的心境打磨足夠堅實,方才不至于失態。
“域外詭獸的出現,所造成的便是荒古寂滅,無數如神話般的荒古生靈紛紛滅跡,至于后來域外詭獸如何消失的,當今世上或許都無人可知.”
云帝一邊說著,手指一邊輕輕撩撥著空中飄蕩的青煙,將之散去。
“而第一場天災的結束,人族開始崛起,新的制度在一片荒蕪中重新建立,這也是從荒古過渡到遠古時期的關鍵,而第二次天災也是在遠古時期爆發。
只不過這次不是域外詭獸,而是一條龍造成的。”
“龍?”宋長明愣了一下,下意識脫口道:“難不成是真龍?”
他實際上見過不少自稱為龍的妖族生靈,不過那大多都是身具幾分龍血的龍族后裔罷了,遠遠算不上真龍。
而他可不認為云帝所指的那條滅世龍,會是這些龍族后裔。
龍族后裔再強,也不可能顛覆世界,唯有那傳說中的真龍才有幾分滅世實力。
云帝頷首:“說是真龍倒也不算錯,只是這條滅世龍極為特殊,且來歷未知,名為吞星,當年正值鼎盛,坐擁九州大地的遠古人族,之所以會突然衰敗,正是因這條龍所致.”
“嗯?”宋長明聽得有些迷惑。
他曾以為人族的沒落,是妖族所致,甚至絕大多數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畢竟當下,人族只擁有三州之地,而余下六州都已經被妖族所占領,正常來看就是妖族迫使的人族衰敗。
而現在,云帝卻告訴他,世人所知皆非真相。
妖族不是人族衰敗,不是古淵國分崩離析的真正原因?
“吞星龍,身長四萬八千里,可氣吞山河,更能上天吞星,引發災害。”云帝繼續說著。
四萬八千里的身長?
上天吞星?
宋長明也見識過妖中的巨無霸,但仍對四萬八千里的生物體型沒什么概念。
這合理么?
且不說其他,如此龐大的體型,到底要怎么維持這個體型所需的日常消耗?
吞星么?好像也說得過去。
畢竟擁有‘星痕’巫將印的他,最是了解一顆星辰的能量有多龐大。
“若只是如此,尚且還不算滅世級。
其掌握獨有的空間神通,最重要的一點是它能以此召喚荒古時期的那場天災主角!”
“域外詭獸?”宋長明見云帝說到這頓住了,下意識的搶答了。
“不錯。”云帝頷首。
這下宋長明明白了。
說來說去,還是那域外詭獸所帶來的威脅。
吞星龍只是一把鑰匙,一把隨時能夠打開地獄之門的惡魔鑰匙。
“陛下,如今我人族尚存,可為何從未有人聽聞過當年的那場浩劫呢?”華斯晨不解的問道。
荒古時期太過久遠暫且不提,但遠古人族若真經歷滅世的浩劫,不應該就連一點歷史痕跡都沒有留下。
想想也不該如此。
“那場浩劫毀滅的并非普羅大眾,萬千生靈,而是修行界,所有的人族與妖族強者。
當年天道院掌門費盡心血,推演出浩劫將至。
淵帝聞悉后,聯手萬妖,率百萬人族強者,深入大霧之地。
之后歸來者不過百十人,余者皆葬送大霧,為避免世間動蕩,這百十人對此事諱莫如深。
帝王代代相傳,外加那百十人的少數后人,如今知曉此事者也沒幾個了。”
云帝娓娓道來這萬年前的秘辛,宋長明腦海中漸漸也勾勒出了當年的事。
荒古時代,大霧初現,域外詭獸肆虐,生靈凋敝,可謂是大浩劫。
而遠古人族時代,吞星龍打開地獄之門,域外詭獸卷土重來,好在發現的及時,沒有走到真正滅世的地步,故而是小災劫。
一場大浩劫,一場小災劫,九州大地這才演變到了如今的局面。
“那當年的淵帝…”華斯晨這時出聲問道。
“不錯,淵帝沒能回來,也正是因此,當年的古淵國也衰亡了……”云帝嘆了口氣道。
為了阻止浩劫的發生,龐大的古淵國也是幾乎抽干了一切力量,外加一個淵帝的犧牲,方才成功的。
其中的艱辛與慘烈,不是親眼所見,外人根本難以想象。
宋長明聽完云帝所說,再結合幻境所見,又有了不一樣的心情。
不得不說,這古人族的崛起是那么的不容易。
荒古時期,在那些神話生物的統治下,夾縫生存繁衍。
經歷大浩劫頑強保存住了火種,于遠古崛起,掃滅萬族,建立古淵,統一九州!
又因一場災劫,盛極轉衰,到如今的偏居一隅,萬族并起。
宋長明也不禁感嘆,沒有什么所謂的天地寵兒,也沒有永遠的贏家。
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誰也抵擋不住。
下一個稱霸九州的主角,不知又會是萬族中的哪一個。
這些思緒在宋長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最終,定格在那淵帝殘魂留給他的兩個字。
“快去。”
在了解了過去的事后,他莫名的在這兩個字中感受到了急切的情緒。
這是一份囑托,甚至是一份給予的使命。
“去哪?到底要去哪?”
宋長明好似有些被這份急切的情緒所影響。
“去大霧,看看吞星龍的封印之地吧。”云帝忽而扭頭,直視著宋長明,說道。
“封印之地?”宋長明心頭莫名多跳了下。
這會是那道淵帝殘魂讓我去的地方么?
“并不遠的。”云帝說道,目光看向南邊。
與此同時,另一邊。
九幽之地。
白骨林外,源三帶著宋長平兩兄弟,看了眼身后那已經關閉的天墟境入口,收回視線,抬步向遠處離去。
從黑山出來后,以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們與宋長明分開,原路返回到了九幽之地。
此時,白骨林仍不見一只骨蟲。
其余妖族也只剩下小貓三兩只逗留著。
他們三個算是趕在最末尾離開的天墟境了。
“前輩,現在有什么打算?”宋長平看著沉默不語的源三,不由問道。
“回闇州。”源三動身之余,開口道。
“協助主人,整頓僵人一族。”
這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他奉宋長明為主,無論將來宋長明要做什么,他都要成為宋長明最堅實的后盾。
為此,他需要的不僅是個人力量強大,還要組建兵馬,形成一股大勢。
僵人遍布闇州,甚至如九幽之地這樣陰氣重的地方,也會有僵人出沒。
而僵人大多散亂無序,尤其是一些低階的僵人,就連靈智都未必完全開啟過。
忽而想要凝聚僵人的力量,哪怕他是僵人始祖的身份,也要重新整頓才行。
“我知道了。”宋長平點頭道。
這件事關乎的宋長明,他必然會參與。
事實上,他現在仍跟隨著源三,很大一方面,是想要替宋長明監視提防這個僵人始祖別有用心。
畢竟這可是活了數十萬年的老怪物,天知道他還有什么超出他們想象的手段沒有透露交代過。
一枚縛神印,未必就夠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
元州,白頂界。
此界白草遍地,土地最是肥沃,號稱一日生草,三日生花,月生樹。
靈氣也屬于是元州最濃郁的幾大寶地之一。
此地長蟲橫行,地龍深藏,放眼望去皆是爬行蠕動之物。
這里是蟲族最向往的圣地。
而此地的王,自是那無可爭議的八目白毛蟲王。
蟲王塔頂。
一名渾身慘白的中年男子,披著一頭白發,面上無喜無悲,睜著雙目,迸發著極為妖異的光芒,似一對妖星閃爍。
周身透著恐怖的能量波動,凝而不散。
他面向的方向,是南方云州。
此人正是那八目白毛蟲王。
忽而,男子雙目妖光散去,恢復了原本的幽深瞳色。
“云帝……”
他喃喃自語,神色饒有興致。
“還有,那個人族小子……”
能夠接連斬殺他的子嗣,蟲陰與蟲泗。
尤其是蟲泗。
這可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杰作啊,在尚未完全成長起來時,就這么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陣亡了。
這是他無法接受的事。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