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
「“采翼,既然你現在在后方休養,就宣泄給你好了。”」
「“空戰不像陸戰,雖然生死都是一瞬,但卻難見到斷肢殘臂,以至于我在直覺上誤判了這場戰爭的殘酷性。直到最近,戰況越來越不利,血淋淋的現實以一種溫和的方式不容置疑地呈現在我眼前。”」
「“今天坐在一起吃飯的人,明天就不見了。今天夸獎過的新兵,明天就不見了。今天與我爭執過的長官,明天就不見了。今天和我相互鼓勵的地面部隊,明天就不見了。”」
「“到了這個份上,我已經不敢和任何人產生情感上的連接了。說不定明天這人就死了,說不定明天我就死了,說不定明天我們都死了……”」
「日記寫到一半,料峭的晚風在營帳中奔涌過來,馭空握筆的手微微一滯,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隔壁空蕩蕩的床位——床頭的全家福還立在那里,照片里的孩子正在微笑。那些更遠的床位,枕頭上還留著主人臨行前壓出的凹痕。」
「他們……都不會再回來了。」
進擊的巨人——
調查兵團宿舍的煤油燈在風中搖曳,正如利威爾此刻的心緒,沉悶到極點。
身為調查兵團的士兵長,沒人能比他更清楚馭空心中的痛苦與麻木。他獨自站在房間中央,耳旁的聲音仿佛如浪潮般席卷,霎時將他淹沒。
……有佩特拉被踩死時的骨裂聲,有奧路歐臨死前吐著血沫的低語,有埃爾德臨終慘死前的哀嚎……以及那無數士兵咽氣時的窒息聲。
他們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可唯獨在夢里,他又能感受到他們全都站在自己身后。
“利威爾兵長,我們……”
忽然耳旁傳來一道的清脆的聲音,仿佛奧路歐的低語與之交疊,利威爾下意識地睜大眼睛,猛地回頭——
艾倫只是從門外探出一個腦袋,疑惑道:“兵長?”
他不理解為何利威爾兵長獨自在宿舍也是一副緊張的樣子。
“怎么了?”
“那個,關于我們之后的訓練……”艾倫聲音有些緊張。
利威爾嘆了口氣,終于將目光放在面前這位“人類希望”身上,淡淡道:“明天跟著我一起訓練吧。”
——
「“你死之后,他們要給我授勛。坦率地說,我覺得這很可笑。”」
「“他們給我授勛,說我是英雄飛行士,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足夠幸運,從那場災難般的戰役中幸存了下來。”」
「“如果你也這么幸運,我們現在就可以一起獲勛了。授勛儀式之后,我們兩個再跑到金人巷去,一邊小酌兩杯一邊嘲笑他們荒謬。”」
「“可惜,你運氣不夠好。我們沒有這個機會了。”」
「……」
「看到這里,馭空的痛苦幾乎要從文字中滿溢出來,讓人無比窒息。」
「可就在這時,忽然巖明師父突然出現打斷了兩人,斥責道:“你們干什么呢?司舵的寶貝閨女帶著個外人在這里東摸摸西摸摸,像什么樣子?”」
「巖明震驚于兩人的膽大包天,但幸虧晴霓解釋得及時,巖明先生也理解了她的做法。」
「談及日記中出現的采翼小姐,巖明先生也有印象:“采翼可是當時數一數二的武備士,想和她同飛的人數不勝數。”」
「“她的丈夫,廣淵先生則是個飛行士。夫妻共同駕駛斗艦,真令人羨慕得緊。”」
「“不過和她最合拍,也是最常搭檔的,還得是你的母親。她們二人出擊的次數,連廣淵先生也屈居其后。尤其是在廣淵先生陣亡后,采翼幾乎不和你母親以外的人搭檔。”」
「巖明先生傷感道:“唉,可惜,沒過多久采翼也不在了。飛行士的人生就是這樣,沒人知道這一次飛行會不會是最后一次。”」
「采翼的死,對馭空打擊很大,那場戰役后,馭空時常會翻看采翼的日記。」
「巖明也明白晴霓的心情,會將此事視而不見。而等他離開后,星和晴霓馬上就去馭空的辦公桌上翻東西,還真把采翼的日記給翻了出來。」
「起初的采翼,言辭心情同樣十分活潑,能與馭空一起搏擊長空,她期待到難以入眠。」
「后來,廣淵陣亡,采翼傷心之余,也同樣安慰起了馭空……因為為了安慰她,最后馭空反倒哭得比自己還傷心。」
「再后來,是采翼在后方休產假時,給馭空報的平安,并告訴她,自己已經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晴霓。」
「看到這兩個字,晴霓如遭雷擊,眼神一陣恍惚,差點連手里的日記也沒拿穩。」
鬼滅世界——
“原來晴霓是戰友的孩子……怪不得。”蝴蝶忍嘆聲道,“或許馭空小姐也將晴霓當做是采翼生命的延續吧?上一次她沒能保護好采翼的安全,所以這一次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孩子。”
“這是她能為采翼履行的最后責任了,萬一晴霓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她恐怕更不能原諒自己。比起讓晴霓九死一生,她更希望她安穩一生。”
“可是……”甘露寺蜜璃擔憂道,“晴霓小姐已經接觸過天空了。”
如果沒有見過光,當然可以忍受黑暗,但一旦見過……蝴蝶忍也大概能猜到,晴霓小姐不會輕易罷休。
說到底,雖然馭空和采翼都體會過“自由”的味道,但晴霓卻沒有,哪怕這種自由伴隨著極高的風險,她也會義無反顧的。
為自己的夢想,到愿意舍棄生命的地步……恐怕只有帶著這種覺悟才能說服馭空吧?
“唉,我也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甘露寺蜜璃苦惱地晃了晃腦袋,粉色的辮子甩來甩去。
“如果支持晴霓成為飛行士,萬一日后再度爆發戰爭,她有個三長兩短,成為第二個采翼……我都不敢想象馭空會有多傷心,多遺憾。”
“可如果站在馭空這邊,阻止晴霓成為飛行士,那對她也太殘忍了……一輩子不能實現夢想,這對她來說真的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