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著高熱,身處偏僻的荒郊野嶺,身邊再沒有別的人,左肩右肩各有箭傷和刀傷……
畢竟是原著男主角。
他會落入絕境的時候可不多。
薛清茵再想不出比這更容易下手的時候了。
唯一的變數(shù),只是突然得知他有下屬一直暗中跟在后面……
但那么多刀。
那么多刀。
薛清茵咬了下唇,發(fā)覺到宣王攥著她的手變得更用力了些。
她很快回過神,看著他:“我沒事。但是……”“你怎么好像一點也不驚訝?”她歪了歪頭。
“找你的時候,在洞外發(fā)現(xiàn)了多個男子靴印。”宣王簡明扼要地道。
薛清茵抿唇:“那想必是他手下留下來的。當時我便想著這些人會不會來得很快,于是匆匆?guī)е鴨绦挠袼齻冏吡恕!?/p>
宣王摩挲了下她的腦袋,低聲道:“茵茵已經(jīng)做得極好了。……下回莫要再如此冒險了。”
薛清茵嘆氣:“記得了。這次沒成,便真成死敵了,倒是辦了一樁壞事。”
宣王眉心微蹙:“茵茵以為我在意的是什么?是在意撕破了臉皮,從此他處處記恨我,算計我,成為我的心腹大患嗎?”
薛清茵覷了覷他的臉色,不答反問:“你生氣了?”
宣王沒好氣地按住她,道:“沒有。”他頓了下,接著道:“我與他注定是敵人,何時撕破臉皮都無妨。”
尤其從先前在京城的城郊莊子上,撞見賀松寧抱著她哭的時候……宣王便愈加肯定二人是注定的不死不休的敵人了。
“我只在意你會受傷。”宣王語氣更沉。
薛清茵弱弱應(yīng)聲:“……我知道了,我方才不應(yīng)當那樣說。”
宣王捉住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起來。
那上頭有細小的傷口。
她的肌膚實在太過細嫩,那日拔刀殺人用了猛勁兒,手卻是吃不消突然的用力。于是在刀柄上生生擦出了許多道痕跡。
他忍不住垂首吻了下她的指尖。
薛清茵癢得蜷了蜷指尖,便自然而然擦過了他的唇。
他的唇微涼。
但落下來的吻卻不知為何是炙熱的……
宣王松了松她的手,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隨即抬起頭來,道:“你沒有半分的錯處,若有錯漏,我來彌補便是。賀松寧是個聰明人,難殺也是自然的。”
薛清茵看著他,心道能叫宣王一口氣說上這樣多的話倒也不容易。
她胸口淤堵著的難受,霎時煙消云散。
她輕輕抱了下他:“嗯。”
不多時。
侯啟云的聲音又在馬車外響了起來。
“殿下,殿下,人來了。”侯啟云語氣中的悲痛都還沒完全消散。
薛清茵一下坐直了身軀。
她揪了下宣王的袖子,漸漸趨于平靜,看著宣王信手掀起簾子——
跟前的男人由兩個士兵牢牢扶住,他臉色慘白,雙眼血絲密布,不過短短幾日功夫,面頰便削瘦了些,五官登時更顯得凌厲。
形如惡鬼。
的的確確是賀松寧。
就在宣王看向他的時候,他也在看宣王……還有……端坐在馬車內(nèi)的薛清茵。
賀松寧的呼吸窒了窒,眸光跳躍,變化,最后他露出了笑容,道:“清茵,我活著回來了。”
當他沒等到手下回來稟報的時候,他便知道薛清茵已經(jīng)被宣王帶回梓城了。
他很想去見見她。
他想知道,當她看見他并沒有死的時候,臉上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憤怒?恐懼?驚異?
于是他挑了一個絕佳的時機回來。
若宣王還在城中,他前腳入城,后腳就會被宣王的人殺掉。
可宣王一旦出城……
他便大可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地回到軍中。
如此眾目睽睽,龐大的隊伍之中,也并不止他宣王一人的軍隊。
就這樣過了明路,宣王反而不便對他下手了。
賀松寧越思忖,面上笑意越弄,眼底的陰沉之色則越墜越深。
他盯住了薛清茵。
他看著她。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竹青色衣裙,發(fā)絲散亂,像是剛被人從被窩里拎出來,帶著一派渾然天成的慵懶與嬌柔。
她半倚著宣王的臂膀,手被宣王緊握著。
他來得不巧?
賀松寧心下冷笑。
倒是阻礙了二人溫存了。
“清茵,看見我回來,你不高興嗎?”賀松寧緊跟著出聲。
說話時,他依舊緊盯著薛清茵,目不轉(zhuǎn)睛。
宣王眼底飛快掠過一點戾色,他動了動,正要將薛清茵擋在身后,薛清茵卻從他掌中將手抽走了,身子微微前傾。
“不大高興。”薛清茵面無表情地吐出這四個字。
侯啟云一愣。
連后頭其他人也沒能反應(yīng)過來……宣王妃為何說這樣的話?氣氛好生怪異。
賀松寧沒想到在這么多人面前,她都這樣不留情面。
當真是幾刀下來便斬斷了所有?
……哪有那樣容易?
這時薛清茵緊跟著道:“你一人回來,卻不見魏王,如何向陛下交代?”
賀松寧差點笑出聲。
好。
真是好極!
她沒有半點的慌亂與震撼。
賀松寧嘆了口氣:“我自會向陛下說明,不必清茵為我憂心了。”
周圍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宣王妃擔心兄長呢。
薛清茵一下鉆出了馬車,宣王在后面抓了下沒能揪得住她。
“你受傷了?”薛清茵問。
這話實在太過明知故問,賀松寧頓覺不妙,想后退一步,但他由兩個士兵扶著,想退還真不是一時間能退得回去的……
而薛清茵已然伸出手去,重重按了下他的肩:“是這里傷了嗎?”
賀松寧悶哼一聲:“……是啊。”
反正都已經(jīng)翻臉了,薛清茵才不管那么多。
她伸手又按了下他的胸膛:“這里也受傷了?”
賀松寧的表情一下就繃不住了,喉中驟然溢出一聲痛呼,他身形委頓,面色更白。
士兵連忙將他架得更緊。
侯啟云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道:“他受了傷!他受了重傷,險些死了……我想,魏王殿下之死與他沒甚么關(guān)系。”
這位還是宣王妃的大哥,眼下還是要為他多說兩句話的。
魏王已死,宣王還在呢!
只怕回到朝中,一時間不知多少人要改換門庭了……也不知宣王還會繼續(xù)留在益州嗎?
侯啟云腦中念頭紛亂。
這廂薛清茵縮了縮指尖:“呀,怎么連這里也傷了?”
賀松寧:“……”
薛清茵抬手還想再趁機多按兩下。
給他按個傷口破裂,動脈不出血靜脈出血也是極好的!
眼見著她又抬起了手。
宣王一把將她薅了回去……還摸!
再叫她摸下去,一會兒要將賀松寧渾身上下都摸個遍了。
他黑著臉,低聲對一旁的親衛(wèi)道:“將人帶下去,安排大夫診治。”
親衛(wèi)應(yīng)了聲。
賀松寧重新露出有氣無力的笑容,與宣王對視了一眼,道:“多謝殿下。”
侯啟云按下急切之色,低聲道:“也是,也是,他傷得實在太重了。能回來都是一件稀奇事。先穩(wěn)住了他的性命,改日再問魏王殿下的事也不遲。”
反正人死了,已是回天乏術(shù)!
宣王妃的大哥要是也死了,只怕將來頂鍋的便是他了。
宣王沒說話,只是放下了簾子。
侯啟云對著簾子張了張嘴,也只好黯然地識趣離去。
薛清茵被宣王一把扯回懷中,抵在馬車壁上,抓著她的手腕,細細擦起了她的指尖。
薛清茵的指尖上沾了點血跡,想是真從賀松寧傷口上按出了點血來。
很快宣王便擦拭干凈了。
他問:“摸他作甚?”
“那些地方都是他的傷口,按一下就疼。那不得多按幾下。”
宣王將她抵得更緊,他在她耳畔語氣沉沉地道:“我身上也有地方疼得緊,茵茵也按我一下吧。”
薛清茵臉色微變,剛想問他是不是前些日子攻梓城受了什么暗傷,哪里疼……但轉(zhuǎn)瞬她就反應(yīng)了過來。
她臉騰地一紅,一把推開宣王,還順勢踹了他一腳:“你……”她瞪大眼:“那怎么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