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奏折的內侍嚇得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來人,快傳太醫,皇上中毒了!”
他喊的聲音很大。
不僅寢殿的人聽到了,守在殿外的大內侍衛也聽到了。
剛巧路過寢殿的宮女太監也聽到了。
德公公意識到送奏折的內侍有問題時,立刻追出去,卻不見人影。
他問守在殿外的大內侍衛,“剛才喊話的人呢?”
大內侍衛抬手指向太醫院的方向。
“回大監,百福往那邊去了,應該是去請太醫了。”
德公公的臉色很難看,“將人抓回來!”
“卑職遵命!”
結果太醫都來了寢殿,大內侍衛還沒抓到人。
祁宴舟在皇宮安插的眼線,雖然都沒有很高的地位,但遍布各處。
若想護住一人,可謂輕而易舉。
傳消息也十分迅速。
不到兩刻鐘,皇帝中毒病危的消息就傳遍了皇宮。
半個時辰之后,百姓知道皇帝命不久矣。
“現世報!一定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想要殺帝立新君!”
“皇帝這一次犯了眾怒,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只手,想要置他于死地!”
“只死他一個可不夠,趙家趕緊死絕吧!”
當百姓都在詛咒皇家的時候,有人在鬧市高聲喊道。
“快去城門口看好戲!”
這話一出,立刻就有人嗤之以鼻。
“好戲?能比皇帝中毒的戲更好?”
“比這可精彩多了!”
“什么戲?快說出來,讓我們都聽聽。”
喊話的人大手一揮。
“趕緊跟我走,咱們邊走邊說。”
沒人不愛看熱鬧,立刻跟著往城門口走。
“快說快說!”
“我剛得到一個消息,剛才有武林高手飛身上城門,往上面掛了個東西。”
聽到這話,立刻有人提出質疑。
“你這消息可靠嗎?皇城的城門可不是誰都能上的!”
朝堂和江湖向來互不干擾。
難道皇帝想用瘟疫滅祁家一事太過喪盡天良,惹惱了江湖人?
當有人這么猜測的時候,領頭的人伸出食指搖了搖。
“錯!那個東西不是威懾皇帝的,是打德公公臉的!”
“什么東西能打德公公的臉?”
“自然是太監被凈身時,割下來的命根子!”
有女子聽到這話,連忙停下腳步。
“這腌臜玩意太晦氣,我就不去看了,傷眼睛。”
這話一出,女子都留了下來,繼續聊皇帝中毒昏迷的事。
男子快步朝城門口而去,議論紛紛。
“聽說太監的根被割了之后,會用石灰保存起來,死的時候再一起合葬,圖個全尸。”
“呸!不男不女的閹人,就會自欺欺人,沒了就是沒了,還當個寶貝!”
“德公公的那物不應該在皇宮嗎?武林高手應該拿不到吧?”
“武林高手是拿不到,但‘鬼盜’能拿到,說不定是合謀了呢?”
“是與不是,一會看皇宮來不來人,不就清楚了。”
說話間,百姓已經到了城門口。
裝著德公公命根子的紅木匣子被掛在城內的這面墻上。
紅布隨風飄搖,十分醒目。
木匣子的蓋子微微打開,露出一條縫。
能看到被石灰包裹的黑色條狀物。
眼尖的百姓看到后,評頭論足。
“這也太短了吧?還沒我小拇指長。”
大家評論了一番后,有人問道:“守城的官兵為何不取下來?”
知情人說道:“放木匣子的武林高手說了,若取下木匣,中毒的皇帝和德公公就性命不保!”
他剛進皇城,就遇上武林高手挑釁皇權。
有人驚呼,“德公公也中毒了?”
“活該!”
百姓雖然不懂朝堂黨爭,卻知道北辰國的皇權名存實亡,早已被一個閹人掌控。
他們恨皇帝,更恨德公公。
“應該將木匣子完全打開,讓德公公的寶貝風吹日曬,被鳥啄食!”
“說得沒錯,這閹人喪盡天良,沒資格完完整整地入土為安!”
“武林高手怎么不直接毒死他們?活著就是禍害!”
“高手不是說了嗎?沒有解藥就會死,他肯定不會給解藥的吧?”
當百姓對德公公的命根子,以及中毒一事津津樂道時,消息傳到了皇宮。
德公公的貼身太監雙喜,急匆匆地跑進皇帝的寢殿。
“大監,大事不好了!”
德公公正在接受太醫的診治。
奏折上的毒,毒性很強,他只是拿了一下,兩只手就又紅又腫,還有潰爛的跡象。
太醫暫時沒查出是什么毒。
只能先給皇帝和德公公敷能解毒的藥膏,再想辦法。
德公公看著滿頭大汗的雙喜,不悅地問道:“什么事?”
雙喜不敢當著太醫的面說德公公的私密。
他走到德公公面前,在他耳邊低語,說了命根子被掛城墻的事。
說完,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頭低垂著,用眼角的余光觀察德公公的臉色。
雖然流言傳遍了京城,但他總覺得是假的。
一般太監的命根子被放在凈身房,出宮的時候可以贖回。
而德公公是太監總管,早就取走了自己的。
這個寶貝肯定被大監藏得很好,怎么可能會被武林高手偷走?
雙喜剛這么想,德公公就氣得臉色大變。
“祁宴舟!”
雙喜沒想到流言是真的,心中大駭,連忙跪在了地上。
“大監息怒!”
德公公遷怒于雙喜,一腳將他踢翻在地。
“讓大理寺和兵馬司合作,務必抓到武林高手!”
雙喜立刻爬起來,重新跪好。
“奴才遵命!”
說完,他起身往外走,卻被德公公叫住。
“等一下,讓御林軍去找薛棟,務必將他找回來!”
薛棟自從借口去山里給皇帝尋找草藥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現在去找,也只能看運氣。
但好過什么也不做!
雙喜領命離開后,德公公一把掐住太醫院院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本監給你三日時間,若是解不了這毒,提頭來見!”
太醫連忙應聲,“下官一定盡力。”
德公公冷哼一聲,將太醫扔在地上。
“皇上的情況如何了?”
若皇帝要駕崩,就得提早準備新帝登基的事。
太醫看著龍榻上臉色發紫的皇帝,說了同一樣的一句話。
“下官一定盡力。”
“沒用的東西!”
德公公罵完之后,大步離開寢宮。
他不能將自己的命交給太醫院這些蠢貨,得另尋方法。
結果剛出寢殿,就看到皇帝的妃嬪結伴而來,芙蓉面上流露出焦急之色。
她們倒不是真的關心皇帝的身體情況,而是來打探消息的。
“大監,皇上如何了?”
“中毒深不深?太醫怎么說?”
“侍疾的妃嬪人選,大監想好了嗎?”
話音剛落,皇后的聲音就從鶯鶯燕燕的妃嬪身后響起。
“本宮和皇上伉儷情深,侍疾之事自然由本宮來。”
說完,她看向德公公的雙眸透著冰冷的殺意。
“大監覺得本宮說得可對?”
若不是這狗太監假借皇上之名對付祁家,失敗之后讓她的兒子背鍋,兒子的儲君之位就不會被廢!
如今皇上和這閹人對付祁家,又失敗了,導致兒子被擒,生死不知。
不管兒子是生是死,她都必須做點什么!
德公公知道皇后有氣也有怨,畢竟廢太子是她唯一的兒子。
他想到皇后娘家的兵權,點了點頭。
“皇后所言極是。”
說完,他看向眾妃嬪,“各位娘娘先回去吧。”
妃嬪們看了眼德公公被包成粽子的手,轉身離開。
皇后等妃嬪走了之后,一把揪住德公公的衣領。
“派人去將我兒子救回來!”
她很清楚,祁宴舟不會放過趙承宇,但她想要替兒子盡一份力。
德公公握住皇后的手腕,將其扯開。
“皇后,大皇子我一定派人去救,但你要搞清楚,我們共同的敵人是祁宴舟。”
皇后揉著泛紅的手腕,冷哼。
“你和皇上算計我兒子,也是敵人!”
如果她的兒子不能平安歸來,她定會給他報仇!
德公公看著眼里充滿了仇恨的皇后,岔開了話題。
“皇上可能熬不了幾天了,皇后覺得新帝的人選該是誰?”
聽到這話,皇后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皇上中毒如此之深?”
她的兒子遠在并州,若能救回來,也是十天半個月之后。
在這期間,皇帝不能死!
德公公伸出自己被包裹著解毒藥膏的手。
“毒性很強,而皇上的身子骨很弱。”
他并不在乎皇帝的死活,反正不管新帝是誰,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皇后的心往下沉了沉,不安的情緒被無限放大。
“德公公心目中的心底人選是誰?”
“如果大皇子出事回不來,我會選八皇子。”
八皇子的年紀最小,母妃的娘家又沒什么權利,容易被拿捏。
皇后聽到前一句,心就抽痛了起來。
德公公又道:“皇后娘娘,八皇子是你我最好的選擇。”
“本宮會盡力救皇上!”
皇后說完,快步進了寢殿。
德公公嘲弄地勾起唇角,大步離開。
如今這局面,只能靠反擊來打破!
他得先搞清楚,各種不利于他和皇帝的消息,都是從哪傳出來的?
可查出來的結果讓他很是失望。
因為北檸并不是直接通過祁宴舟的產業傳消息的。
而是借用這些渠道,通知各行各業安插的人,透露出去的。
所以,德公公查到的是各個皇子和官員的產業是傳播消息的源頭。
他氣得踢翻了凳子,代皇帝寫下皇榜,廣招大夫進宮解毒。
若成功解毒,賞良田千畝,黃金萬兩!
查抄了三個位高權重的貪官,以及奸商之后,國庫總算不是空蕩蕩的了。
百官今年的俸祿有了保障,軍餉也勉強能發出來。
但張貼皇榜之后,沒有一個大夫進宮一試。
眼見著夜幕即將降臨,京城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由宋家牽頭的萬民血書,被送到了宮門口。
百姓用血書來懇請皇帝退位讓賢,將祁家召回京城,立祁宴舟為帝,并將德公公凌遲處死。
德公公聽完血書的內容,命人將其燒了。
結果不到兩個時辰,又一封同樣的血書被送到了宮門口。
德公公自得勢以來,從沒被誰如此逼迫過,氣得嘴里涌上腥甜。
他將腥甜壓下去之后,看向自己逐漸潰爛的胳膊。
“祁宴舟,算你狠!”
咬牙切齒地說完之后,他將雙喜叫進來。
“研墨!”
他不想死,只能給祁宴舟寫信,妥協。
雙喜看著德公公長滿膿瘡,潰爛得往外流血的雙手,不敢直視。
他一邊研墨,一邊說道:“大監,這毒好像……好像……”
德公公見雙喜吞吞吐吐,怒吼道:“有話快說!”
“好像是天花和瘟疫結合之下的病癥。”
剛說完,他就跪了下來。
“奴才胡言,請大監恕罪。”
他也不愿瞎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但癥狀真的太像了。
可若真的如他所想,就能對癥下藥了。
德公公立刻叫來太醫。
太醫聽完雙喜的猜測,臉都嚇白了。
“大……大監,祁公子愛民如子,就算要反擊您和皇上,也不會用這么歹毒的辦法。”
這話說得毫無底氣,可見他也覺得德公公的癥狀符合雙喜所說。
德公公卻信了太醫的話。
因為祁宴舟正直,不會在反擊之時,連累百姓。
但他的身邊有一個醫術超群的葉初棠。
葉初棠能治療各種疫病,自然也能將疫病融合,變成不會傳染的毒藥!
想到這,德公公徹底慌了神。
他立刻將慘不忍睹的雙手伸到太醫面前。
“用治療疫病的方法來解毒,快!”
***
大陽鎮。
葉初棠躺在客棧門口的搖椅上,看著深邃的天幕。
入夜沒多久,霧氣還沒起來,能清晰地看到漫天星辰。
“也不知道京城鬧翻天沒有?”
站在一旁的祁宴舟搖著扇子,幫葉初棠驅趕蚊蟲。
“根據南驍昨日傳來的消息推算,京城應該熱鬧起來了。”
這一次,他給德公公和皇帝的教訓很深刻。
除非皇帝和德公公想死!
不然在他們抵達天山郡之前,都不會再有危險。
葉初棠的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壞笑。
“狗閹人,狗皇帝,你們可別讓我失望啊,一定要用治療疫病的法子來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