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觀在太清山的山腳下,依山傍水,環境極好。
哪怕大旱了幾個月,觀內的井水也十分充足。
寒光院外值守的道士喊完“走水”后,立刻推開門沖了進來。
兩人沒有沖向燃燒的廚房,也沒沖向已經著火的房間。
而是從大門右邊的房間抱出一個孩子。
孩子約莫三四歲,粉雕玉琢的,里衣在燈籠的映照下,有著銀白的絲綢光澤。
孩子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吵醒,哭聲震天。
其他房間的孩子被吵醒。
天氣干燥,與廚房相連的房間,火勢漸猛。
年紀大一些的孤兒聽到了木頭燃燒的噼啪聲,看見了瓦片透出的火光,也感受到了熱意
“跑!快跑!走水了!”
這話一出,孩子們立刻跳下通鋪,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跑出了房間。
當太清觀的道士趕來寒光院救火時,正對著門的那排房間,已經被燒了大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因受驚而哭鬧不止的胖娃娃身上。
“我要爹!我要娘!”
他們見最重要的孩子安然無恙,狠狠松了一口氣。
其他孤兒站在院子外,火光映照在他們的臉上。
讓悲傷和恐慌無所遁形。
“救……救火?!?/p>
有個孩子弱弱地說了一聲,道士卻不加理會,甚至放下了手里的水桶。
后院著火,沒法從井里提水滅火。
而寒光院又比較偏僻,從別處提水太折騰,效果也不大。
沒一會,觀主太虛道長來了。
他立刻將哭鬧的孩子接到懷里,安撫道:“麟兒別哭,義父帶你去休息?!?/p>
說完,他看向一旁的弟子。
“將孩子們帶去前院,在地上將就睡一晚,明日在道觀門口貼一告示,請香客布施,修葺寒光院?!?/p>
這可是斂財的好機會,不能放過!
“是,觀主。”
祁宴舟跟著太虛道長去了他所住的無極院。
孩子顯然是被慣壞了,無論怎么哄都鬧著要見爹娘。
太虛道長發了脾氣后,他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祖宗,別哭了,我帶你去找你娘?!?/p>
聽到這話,祁宴舟確定了這孩子就是朱宏的外室子。
“咔噠!”
太虛道長轉動桌案上的油燈,腳下的木板移開,出現一個暗道。
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起油燈,用書蓋住油燈之下的孔洞,進了暗道。
祁宴舟將瓦片放回原位,跳下屋頂,從窗戶進了房間。
在木板合上之前,跳進暗道。
暗道內有機關。
祁宴舟雖然躲開了,但沒走多遠的太虛道長聽到了動靜。
“誰?”
“祁宴舟?!?/p>
太虛道長被這三個字驚得慌亂不已,抱著孩子飛快往前跑。
油燈熄滅,暗道漆黑不見五指。
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瘋狂掙扎。
然后被一記手刀給砍暈了。
密道的機關布置都差不多,祁宴舟輕松避開,很快就追上了太虛道長。
太虛道長聽著逼近的腳步聲,心提到了嗓子眼。
慌亂之下忘記拐彎,撞在了土墻上。
巨大的反彈力讓他跌坐在地,屁股差點摔成兩瓣。
懷里的孩子也被撞到,直接疼得醒了過來,哭得聲嘶力竭。
祁宴舟從懷里掏出火折子,吹了一下。
昏黃的光,照亮了方寸之地。
太虛道長的額頭被撞腫了,腦袋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
胖小孩從他的身上滾落在地,臉腫了,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
祁宴舟撿起地上的油燈。
燈里的煤油灑了大半,還剩一點底,勉強能用。
他將帶著尾針的油燈立在土墻邊,點燃。
光線頓時亮了許多。
祁宴舟一腳踩在太虛道長的心口,問道:“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這是誰的孩子?”
巨大的力道壓迫心口,肋骨仿佛在下一瞬就會斷裂。
死亡的恐懼襲來。
太虛道長如實說道:“這是知州大人的孩子?!?/p>
祁宴舟松了腳上的力道,又問:“朱宏的外室在地道的盡頭?”
“是,沿著密道走一盞茶,就到了?!?/p>
“說說那個外室的情況?!?/p>
朱宏的外室是自己的遠房表妹。
自從長子被送去京城為質后,他就知道兒子廢了。
于是找了遠房表妹來定州,將其安置在了太清觀后山的尼姑庵里,暗通款曲。
表妹為他生下了一兒一女。
為了避人耳目,朱宏將女兒養在尼姑庵,兒子養在太清觀。
他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來見表妹,女兒和兒子。
若是不忙,還會住上兩日。
除了太清觀的觀主,以及尼姑庵的庵主,沒人知道這辛密之事。
畢竟欺瞞皇帝,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道士之所以在意麟兒,只因為太虛道長說他悟性高,將他收為了義子。
祁宴舟聽完,用腳踢了踢太虛道長。
“回房,派人去找朱宏,我今晚要見他?!?/p>
太虛道長連忙爬起來,一把抱起哭聲嘶啞的孩子,捂住了他的嘴。
“遵命!”
他端起地上的油燈,走在前面,避開機關出了密道。
祁宴舟緊隨其后。
回到房間,太虛道長將油燈插回桌案上,漆黑的密道口被木板封住。
他再次用手刀砍暈麟兒,叫來弟子。
讓弟子立刻去請朱宏來道觀。
理由是寒光院被燒了,想請知州大人幫忙募集修葺的費用。
觀主不是第一次干這事,弟子也就沒多想。
畢竟募集的銀子,知州也有份。
“弟子馬上去。”
***
當太虛道長的弟子騎馬趕往定州城的時候,裴子榮攜重禮來了驛站。
他帶來了一個大箱子和一個木匣子。
大箱子里裝著價值不菲的奇珍異寶,木匣子里放著一萬兩銀票。
“祁夫人,你救了本將軍的母親,這是謝禮。”
說完,他再次跪下,磕了個響頭。
“救命之恩,就此兩清!”
說完,他站起身向葉初棠伸出手,語氣冷硬。
“祁夫人,現在能將治療我母親的藥方,給我了吧?”
葉初棠點頭,看向一旁的祁鶴安。
“三弟,你去將桌上的藥包拿過來?!?/p>
“好嘞,二嫂?!?/p>
祁鶴安很快就將藥包拿來,遞給裴子榮。
葉初棠也將寫好的藥方遞過去。
“裴將軍,藥方上寫了煎藥服藥的細節,照做就行?!?/p>
裴子榮收下十副藥和藥方。
他威脅道:“若祁夫人的藥不能根治我母親的病,我就算追到天山郡,也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又向葉初棠行了一禮。
“若祁夫人能治好我母親,我定送厚禮去天山郡,再次重謝!”
他先兵后禮,是做給驛站的人,以及圍觀的百姓看的。
葉初棠嘴角上揚,從容又自信。
“我在天山郡,等著裴將軍的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