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棠在裴子榮走后,將孫楚叫了出來。
她指著地上偌大的箱子說道:“這些帶著太重了,拿到千金賭坊拍賣,換成銀票。”
孫楚知道葉初棠的身份后,覺得她格外親切。
一見到她,就笑瞇瞇的,一臉跟班像。
“行,我讓掌柜估個價,直接收了,一會將銀票給你。”
說完,他扛起沉重的箱子,前往千金賭坊。
祁老夫人看著任勞任怨的孫楚,心底浮現擔憂。
她相信葉初棠的為人,但好女怕纏郎。
得讓兒子警惕點,這么好的兒媳婦,可不能被搶走!
葉初棠拿著裝著銀票的木匣子轉身時,看到了祁老夫人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擔憂。
她沒看懂老夫人在擔憂什么,也沒主動問。
若老夫人想說,她聽著。
若老夫人不想說,她就當作沒看見。
祁老夫人收斂好情緒,笑著道:“阿棠真厲害,阿舟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葉初棠回之以微笑。
“能嫁進祁家,也是我的福氣,娘,很晚了,休息吧。”
“好,你早點睡。”
葉初棠拿著木匣子回了房間,將銀票放進空間。
她躺在床上,進了空間,來到種植區。
蘋果又紅又大,散發著香甜的氣息。
她摘下一顆,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
脆甜多汁,人間美味。
葉初棠用眼睛巡視了一圈自己的“戰績”后,回到休息間躺下。
席夢思有按摩功能,她舒服得直哼哼。
然后一邊啃蘋果,一邊查功德值的明細。
救裴老夫人漲了不到十個點。
雖然不多,但證明她是好人,也算沒救錯。
葉初棠吃完蘋果后,起身去了藥房,看了眼冰蛭和寒蟬。
離祁宴舟最后的解毒期限,沒剩多少時間了。
她有點擔心南疆巫醫不能及時趕來。
想到這,她出了空間,從包袱里找出北辰國的地圖。
上一次收到西澤的信,是半個月前。
他已經和巫醫阿蠻會合了,正在往西北日夜兼程。
若路上不出什么事,是能趕在祁宴舟發病之前,追上他們。
但若有意外,就說不好了。
想到這,葉初棠拿出炭筆,從南到北畫了一條線。
并圈出了下一個州郡——冀州。
葉初棠決定在路上走得慢一些,然后在冀州城多停留幾天。
如此一來,就能讓西澤和阿蠻少趕一點路。
而且有了明確的地點,就能制定出最近的路線。
她將畫好的地圖放在桌上,上床休息。
***
祁宴舟在太虛道長的房間等了一個半時辰,才等到朱宏。
朱宏原本是不想連夜趕來的。
畢竟修葺寒光院,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大事。
但他突然反應過來,若不是要緊的事,太虛道長不會讓他深夜跑一趟。
加上聽說兒子哭鬧得厲害,喊著要爹娘,他就來了。
朱宏腳步匆忙地來到太虛道長的院子門口。
他對跟隨的道士說道:“你下去吧,通知下去,不要來打擾本官和道長。”
“是,知州大人。”
朱宏等道士離開后,立刻推門而入。
他關上院門,從里面栓住后,去了太虛道長的房間。
“觀主,麟兒……”
看到坐在桌邊的祁宴舟,他的話戛然而止,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朱宏保持著一只腳踏進門的姿勢,呆愣了好一會。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用力地眨眼。
結果祁宴舟開了口,逼他面對現實。
“朱大人,又見面了。”
朱宏回過神來,嚇得心臟差點跳出胸膛。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祁……祁公子,你怎么在太虛道長的房間?”
說這話的時候,他四下看了眼。
沒看到觀主和兒子,心里很是著急。
祁宴舟見時間很晚了,懶得繞圈子,直白道:“是我讓觀主去請朱大人來的。”
說完,他拿出一個空茶杯,倒了杯水。
“朱大人,過來坐,和我聊聊你的遠房表妹,以及你的麟兒。”
這話一出,朱宏就知道祁宴舟什么都知道了。
如此,他反倒沒那么慌了。
門外的那只腳拿進來,關上門,走到桌邊坐下。
“祁公子,你沒把我兒子怎么樣吧?”
“那孩子是我拿捏朱大人的把柄,我自然不會將他如何。”
祁宴舟笑著說完后,朝里間喊道:“道長,將孩子抱出來給朱大人看看。”
太虛道長抱著麟兒出來,交給朱宏。
朱宏攔著兒子紅腫的小臉,心疼壞了。
“麟兒的臉怎么了?”
“寒光院之前走水,麟兒被嚇到了,哭鬧不止,吵著要見爹娘。
貧道哄不住他,只好帶他從密道去找他娘。
結果祁公子追上來,貧道慌不擇路,不小心撞上密道的土墻。
朱大人別擔心,麟兒沒傷著骨頭,養兩天就好了。”
朱宏聽完,不悅地蹙眉,卻沒敢沖祁宴舟發火。
他摸了摸兒子的臉,質問太虛道長,“麟兒怎么睡得這樣沉?”
“麟兒哭得厲害,上氣不接下氣的,貧道擔心他出事,就弄暈了他。”
朱宏不舍地將兒子交給太虛道長。
“麻煩道長帶麟兒去偏房待一會,我和祁公子有要事談。”
太虛道長也不想聽朝堂之事,立馬帶著麟兒離開。
當房間的門再次被關上,朱宏問祁宴舟。
“祁公子想要什么?”
祁宴舟端起面前的茶杯,將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寫下兩個字。
歸順。
朱宏早就猜到了祁宴舟的意圖。
桌上的字,他一點也不意外。
他知道自己沒得選,只能給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我可以歸順,但我有條件。”
祁宴舟知道朱宏的條件是什么。
救他在京城為質的兒子。
他抹掉桌上的兩個字,明知故問,“朱大人說說看。”
“祁公子自然想要策反我,說明你知道我的三個兒子在京城,在皇上的手里。”
放棄三個兒子是逼不得已的決定。
若能讓兒子回到身邊,他是十分樂意的。
祁宴舟點了點頭,“知道,但我不會幫你。”
這個回答在朱宏的意料之外。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祁公子,若你能幫我救回兒子,我定忠心不二。”
言外之意,他已經拿出最大的誠意,也需要祁宴舟的誠意。
祁宴舟看著認不清形勢的朱宏,輕笑出聲。
“朱大人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況,你的忠心,換的是麟兒的安穩,以及朱家滿門的命!”
若皇帝知道朱宏有了外室,還偷偷生了個兒子,定會殺他全家。
朱宏清楚自己的處境,也知道自己沒資格和祁宴舟談條件。
但他還是想試一下。
結果和預料的一樣,小心思被看穿,失敗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接受現實。
“祁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祁宴舟:“一年之內,將吳刺史變成你的人,你說東,他不敢往西。”
“如果我做不到呢?”
“一年之后,皇帝會收到你偷生兒子的消息,朱家危矣。”
聽到這話,朱宏臉色發白,擱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
祁宴舟又加了一句,“你不要妄想抹掉外室的存在,將兒子藏起來,我的人會盯著你,歸順且無二心,是你唯一的選擇。”
“祁公子放心,我會在一年之內讓吳刺史歸順于你。”
他沒得選擇,就算無所不用其極,也要做到!
祁宴舟滿意地點頭,“那我就靜候朱大人佳音了。”
說完,他起身離開。
朱宏還有一些問題想問,連忙叫住祁宴舟。
“祁公子,你真打算改朝換代了嗎?什么時候動手?”
“時機未到,等。”
朱宏起身,朝祁宴舟跪下。
“祁公子,你能不能看在我歸順且忠心的份上,在攻入京城的那天,盡力保全我的兒子?”
說著,他加了一句,“若他們還活著的話。”
“好,我答應你。”
朱宏知道祁宴舟是言而有信之人,沉郁的心情消散了不少。
“有勞祁公子,若兒子得救,我必重謝!”
“你若是我的人,我救你兒子是應該,無需你謝。”
這話讓朱宏的心里升起暖意。
他提醒道:“祁公子,一個州郡最有權勢的人,不是知州和刺史,而是手握重兵的駐軍統領。”
祁宴舟當然知道,所以他對裴子榮另有打算。
“朱大人放心,我想將定州掌控在手里,裴子榮自然在算計之內。”
說完,他就開門走了。
夜風吹進房內,門吱呀一聲,晃了晃。
朱宏冷得打了個激靈,恍然驚覺自己渾身濕透。
“不愧是辰王,以他的謀略和威望,想要天下,唾手可得!”
***
祁宴舟回到驛站時,已經過了子時。
他先去后院沖了個涼水澡,又將衣裳洗了,才回房間。
房間的桌上亮著油燈。
燈內的油即將燒干,燈芯的光很微弱,隨時會熄滅。
但足以照亮平鋪在桌上的地圖。
祁宴舟看著從南到北的那條線,立馬就猜到是西澤和阿蠻的行進路線。
但冀州為何會被圈起來,他沒想明白。
油燈突然熄滅。
祁宴舟憑著記憶來到床榻邊,小心翼翼地上床。
他的身上帶著深夜的涼意,葉初棠本能地貼過去,將他抱住。
摸到肌理分明的腹肌,她頓時清醒了幾分。
“回來了,事情辦得順利嗎?”
聲線慵懶纏綿,猶如貓兒的爪子在撓祁宴舟的心尖。
他將葉初棠抱在懷里,親吻她的額頭。
“很順利,睡吧。”
葉初棠原本想和祁宴舟說一下裴子榮,以及在冀州暫留的事。
結果男人輕拍她的后背,讓她勉強睜開的雙眸又閉上了。
這一覺,兩人都睡得極好。
次日,寅時過半。
流放隊伍起床收拾東西,驛站頓時熱鬧起來。
葉初棠最近嗜睡,賴在床上不想起。
她抱著祁宴舟的腰身,也不讓他動彈。
“收拾東西很快的,用不了半個時辰,再陪我躺會。”
醒來的她,沒有了睡意,只是單純的不想起床。
祁宴舟看著慵懶如貓兒的葉初棠,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揚。
“好,再躺會。”
葉初棠往祁宴舟的懷里鉆了鉆。
“我昨晚救了駐軍統領裴子榮的母親,要了十萬件冬衣,并用救出他在京城為質的兒子當條件,逼他歸順了。”
說完,她將手伸進男人的里衣,摸了摸性感的腹肌。
“冬衣我拿了,幫他救兒子的事交給你,定州駐軍也給你。”
祁宴舟原本想等西澤到定州的時候,以給裴老夫人治病的名義,和裴子榮接觸,再用孩子將他收服。
沒想到葉初棠已經將裴子榮這塊最難啃的骨頭,咬碎了。
“阿棠,你不僅是我的福星,也是天下百姓的福星!”
“別給我戴高帽子,不過是有利可圖而已。”
葉初棠說完,將手從祁宴舟的里衣拿出來,掩嘴打了個哈欠。
她問道:“最近有收到西澤的消息嗎?”
祁宴舟坐起身,靠在床頭,雙眸在黑暗里發出幽冷的光芒。
“沒有,你別擔心,他們一定會及時趕來會合。”
葉初棠聽出話里有話,連忙坐起身。
“南疆巫醫那邊,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祁宴舟不想葉初棠擔心,剛想糊弄過去,她又加了一句。
“善意的謊言,對我而言也是謊言!”
“好,我告訴你真相。”
祁宴舟當初剛收復南疆,就被皇帝以賜婚的名義急召回京。
皇帝還安排了人去南疆,頂替他的位置。
他離開時,將大部分親信都留在了南疆,讓他們帶領十五萬大軍鎮守南疆。
雖然皇帝的人在軍中是擺設。
但他也是皇帝安插在南疆的眼線。
當巫醫阿蠻收到祁宴舟的信,啟程離開南疆時,就被盯上了。
皇帝的人并不知道阿蠻為何離開南疆,只知道她曾經救了病重的祁宴舟一命,是皇帝想殺之人。
于是,派人一路追殺阿蠻。
阿蠻善蠱毒,武功中等,往北的一路險象環生。
她傷得最重的那次,差點就死了。
幸好西澤及時找到了她。
休養了好幾天,兩人才繼續往北走。
他們耽擱的時間,給了敵人設伏的機會,導致接下來的一路,更為艱辛。
雖然每次都化險為夷了,但耽誤了不少時間。
不然兩人的速度,此刻已到京城。
葉初棠聽完祁宴舟的話,問道:“你沒派人接應西澤和巫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