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被安排去天山郡的事,祁家人都知道。
因為這事也是祁宴舟促成的。
但他們不知道背后還有祁書硯的手筆。
尤其是天山郡已被拿下的事。
祁宴舟看著暗中做了很多事的祁書硯,笑著道:“大哥不愧是大哥。”
“我雖然棄武從文,但我依舊是祁家兒郎。”
祁書硯說完,直白地問祁宴舟。
“關于你要改朝換代的言論,是真是假?”
“假,大哥應該很清楚我的能力,上陣殺敵我沒問題,管理朝堂,我沒這么本事。”
“我很清楚你的能力,但你好像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你能在短時間內(nèi)將南疆管理得井井有條,就有管理天下的能力,就看你想不想。”
祁宴舟擱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眼神晦暗不明。
“大哥覺得祁家應該奪天下?”
祁書硯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他放下茶盞,笑著道:“沒什么應不應該,而是想與不想。”
祁宴舟肯定回答:“我不想,若大哥想,我可以助你。”
這個答案在祁書硯的意料之內(nèi)。
若祁宴舟想推翻暴政,自己登基稱帝,對皇帝的態(tài)度不會是現(xiàn)在這般。
祁書硯對權力也沒什么興趣。
不然以他的聰慧,完全有能力留在京城,做到位極人臣。
而不是跑到偏遠的苦寒之地,當一個小小的父母官。
“我也不想,但北辰國遲早要立新帝,你將來有什么打算?”
祁宴舟知道祁書硯問的是新帝的事。
“帝星已經(jīng)出現(xiàn),懷軒和欽天監(jiān)正在尋找的路上。若他們找到了,我會盡我所能,輔佐他登基,事成之后,我讓天山郡成為封地,功成身退。”
說完自己的打算,他問祁書硯。
“大哥,你是什么想法?”
祁書硯還沒想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他看向葉初棠,歉意地說道:“弟妹,沒能參加你和阿舟的婚宴,實在抱歉。”
葉初棠唇角上揚,“大哥不用遺憾,等到了天山郡,阿舟還會辦一場。”
祁書硯想到兩人的婚禮是被皇帝趕鴨子上架。
行完禮之后,又發(fā)生了陷害抄家之事,讓婚禮變得不夠完整。
的確應該補辦一場,不然太委屈葉初棠了。
他笑著道:“到時候我?guī)湍銈冝k。”
說完,他問起了阿依娜的情況。
“弟妹,阿依娜已經(jīng)魂魄歸位,應該沒事了吧?”
葉初棠搖了搖頭,“我不了解巫術,只能說她的身體沒有大礙了,但能不能恢復如初,得等她清醒之后再說。”
說完,她伸出手。
“大哥,你在水牢里泡了太久,身體受損,我?guī)湍惆岩幌旅}。”
祁書硯的臉色蒼白,精神也很差,一直在強撐。
他知道葉初棠的醫(yī)術好,立刻將手伸到她面前,手心朝上。
葉初棠把脈后,說道:“問題不大,吃幾副藥,多休養(yǎng)幾天就行了。”
她寫了一張藥方,還有服用方法,遞給祁宴舟。
“阿舟,你去藥鋪抓五副藥。”
達里州并不大,商鋪比較集中,離驛站只有一條街。
祁宴舟拿著藥方離開沒多久,就拎著藥回來了。
他將藥拿到后廚,交給許姨娘。
回大堂時,他問葉初棠,“阿棠,我們要在達里州留幾日?”
若留的時間久,就得去客棧開幾間房。
葉初棠思考片刻,說道:“等阿依娜醒來再決定。”
***
吃午飯之前,葉初棠去看了眼阿依娜的情況。
她眼神里的茫然退去了很多,但腦子依舊混沌,記憶也有偏差。
這是離魂癥的后遺癥。
具體能不能恢復,需要多久恢復,說不準。
但阿依娜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大礙。
艾米拉還沒醒。
吃過午飯,葉初棠說道:“我們再休息一晚,明早出發(fā)。”
如今達里州一團亂,府衙忙著給索朗善后,沒空管流放隊伍。
祁宴舟點了點頭。
“我去客棧開幾間房,讓大哥和阿依娜好好休養(yǎng)。”
祁老夫人叫住離開的祁宴舟。
“舟兒,你多開一間房,讓棠兒好好休息。”
一家人住一間房,實在是太擠了。
“好,我多開一間。”
祁宴舟在距離驛站最近的客棧開了五間上房。
祁書硯一間,艾米拉和阿依娜一間,葉初棠一間,祁家兩老一間。
剩下的一間給護**隨行保護,以免出變故。
安排好之后,葉初棠就拿著包袱去客棧午休去了。
醒來時,太陽西斜。
祁宴舟坐在房間的圓桌旁,看京城傳來的消息。
聽到動靜,他立刻朝床榻看過去。
見葉初棠醒了,他關切地說道:“阿棠,你今日睡得有些久,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
葉初棠除了懷孕初期比較嗜睡之外,平時午休少則兩刻鐘,多則半個時辰。
而今日睡了一個半時辰。
葉初棠是土系異能用多了,精神有些不濟,所以睡得久。
她起身下床,伸著懶腰說道:“我沒事,就是在牢里沒睡好。”
祁宴舟給葉初棠倒了杯溫開水。
“沒事就好,要不要看看京城的消息?”
葉初棠在祁宴舟身旁坐下,“你撿重要的說給我聽吧。”
說完,她端起茶杯,饒有興致地聽八卦。
祁宴舟說了三件事。
第一。
皇帝不沉迷修仙后,專注于和德公公奪權。
原本皇帝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但德公公自上次中毒之后,不僅毀了容,身體也一直不太好,纏綿病榻。
導致皇帝還真就從他手里搶回了一些權力。
第二。
葉安靈有孕了,是善存真人的。
皇帝卻以為孩子是他的,下了個圣旨,讓葉安靈和德公公和離了。
如今葉安靈是皇帝最寵愛的靈妃。
第三。
宋家因宋景寧到處傳播有利祁家的言論,被皇帝針對。
好在宋家在文壇的地位不可撼動,并沒有被影響。
反倒是朝堂的宋家門生,逼得皇帝偃旗息鼓。
祁宴舟說完后,問葉初棠。
“葉安靈,要處理嗎?”
若皇帝知道她懷的是善存真人的孩子,定讓她死無全尸。
葉初棠搖了搖頭。
“先留著,她是皇帝對德公公的羞辱,活著更有用。”
說完,她問道:“大哥已經(jīng)收服了北地所有州郡的駐軍,他需要養(yǎng)兵嗎?”
今年大旱,糧食顆粒無收。
國庫也空虛。
皇帝派發(fā)給各地的軍餉和糧草,肯定會大縮水。
不論是祁書硯還是祁宴舟,都得管那些被他們收服的州郡駐軍。
不然就會失軍心,讓這些日子的努力白費。
祁宴舟伸手幫葉初棠整理睡亂的頭發(fā)。
“養(yǎng)兵的事,我和大哥已有準備,你不用擔心。”
“銀子夠用嗎?要不要我讓‘鬼盜’將之前拿走的祁家家產(chǎn),還回來?”
“不用,辰王府的家產(chǎn),只是祁家的一部分。”
葉初棠挑了下眉,“狡兔三窟。”
祁宴舟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
“生存之道罷了。”
說完京城的事,葉初棠問道:“接下來的路,要怎么走?按部就班,還是趕路?”
之前,他們嚴格遵循流放路線來走,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
一是不想公然挑釁皇帝威嚴,落人口實。
二是了解各地的情況,順便收服駐軍。
如今,西北地區(qū)除了烏魯郡,其他州郡的駐軍都被祁家兩兄弟收服了。
也就沒有了按照流放路線走的必要。
祁宴舟也是這么想的。
“等過了烏魯郡,我們就找最快的路線,前往天山郡。”
若不出意外,定能在年前趕到。
“行,就這么決定。”
葉初棠說完,站起身,“我去看看阿依娜和艾米拉。”
這兩個小姑娘住一間房,就在她隔壁。
她敲了敲門。
虛弱的聲音傳來,“請進。”
葉初棠聽出是艾米拉的聲音。
她推門而入。
阿依娜不在房內(nèi),艾米拉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地朝門口看過來。
見是葉初棠,她想要起身行禮,卻使不上力氣。
“別動,你身體虛弱,得好好靜養(yǎng)。”
葉初棠來到床邊,給艾米拉把脈。
“脈象比之前強勁了不少。”
說完,她從腰間拿出一個棕色的藥瓶,遞給艾米拉。
瓶子里是被研磨成粉的西藥,能治療肺大泡。
“這是能緩解你病情的藥,若你覺得呼吸困難,就倒出一點,用熱水沖了喝。”
艾米拉沒有伸手去接,問道:“祁夫人,這藥多少銀子?”
“不用銀子,這是你救阿依娜的報酬。”
葉初棠將藥瓶塞進了艾米拉的手里。
“這藥只能緩解你的病情,無法根治你的病。你若小心調(diào)養(yǎng)身體,再活十年也有可能。你若不珍惜身體,隨時都會沒命。”
說完,她指了指藥瓶。
“瓶子里的藥,是五十次的用量,因成分特殊,用完就沒了。”
瓶里的藥是由五十粒西藥磨成的粉。
十年時間,平均每年五次用量,對艾米拉來說,絕對夠用。
“謝謝祁夫人的救命之恩!”
她的身體還虛著,沒法下床,只能彎腰行禮。
“我們之間是交易,無需言謝,你休息吧,這間房我會替你續(xù)上五日,之后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
艾米拉著急地拉住要走的葉初棠。
“等一下。”
“你還有什么事?若是想同我一起去天山郡,抱歉,我拒絕。”
“沒有,我只是想報答祁夫人,給你的孩子賜福。”
賜福也是巫術,但是正向的。
巫師時常受達官貴人之邀,給他們家里還未出世的子孫賜福。
葉初棠對巫術不了解,也不相信陌生人。
“不用,多謝。”
可艾米拉已經(jīng)完成了賜福儀式。
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站起身,用掌心貼住葉初棠的額頭。
葉初棠在艾米拉靠近之時,想要將她一巴掌拍飛。
可在想到她的功德值后,硬生生忍住了。
在艾米拉的手心碰到她的額頭時,一股溫暖的力量從頭頂匯聚到小腹。
再慢慢化開,包裹住整個子宮。
胚胎擠壓內(nèi)臟的難受感覺,隨之消失。
就連因月份大而產(chǎn)生的墜脹感,也不見了。
就好像……沒有懷孕一般。
這種感覺很舒服,也讓她有些不適。
無法直觀地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艾米拉松手之時,身體無力地往下墜。
葉初棠眼疾手快地撈住她,將她放回了床上。
“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什么?我為何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了?”
艾米拉看著一臉警惕的葉初棠,揚起一抹虛弱的笑。
“祁夫人,您別擔心,等孩子接收完賜福的靈力,您就能重新感受到他們,但不會再受懷孕之苦,將來也會生產(chǎn)順利。”
說完,她就力竭地暈了過去。
葉初棠看著猶如易碎瓷娃娃般的艾米拉,嘆了口氣。
“傻姑娘。”
她給艾米拉喂了一粒養(yǎng)氣血的丹藥,幫她蓋上被子后,離開。
回到房間時,她已經(jīng)能再次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但懷孕的辛苦,卻真的沒了。
祁宴舟見葉初棠腳步輕快,心情看起來很好,問道:“何事這么高興?”
葉初棠來到祁宴舟身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上。
“感受到了嗎?”
祁宴舟并沒有感受到孩子的胎動,一臉疑問。
“感受什么?”
“艾米拉用巫術給孩子賜了福,不僅能保我平安生產(chǎn),還能讓我不受懷孕之苦。
我如今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卻沒有孕肚的負擔感,可以加快趕路進程。”
祁宴舟聽完,替葉初棠高興的同時,也有些擔憂。
“艾米拉可信嗎?”
畢竟葉初棠殺了她的父親!
若她用巫術做什么手腳,他們都不會發(fā)現(xiàn)。
葉初棠能理解祁宴舟的擔憂。
若不是她拿到了艾米拉的功德值,她也不會相信所謂的賜福。
“可信,我看人一向很準,你若是擔心,可以去問問大哥,他對巫族的了解更深一些。”
說曹操,曹操到。
祁書硯敲了敲開著的房門。
“阿舟,將你的海東青借我一用,我傳個信。”
祁宴舟招呼道:“大哥,進來說。”
待祁書硯進了房間,他問道:“什么信,得用海東青傳?”
阿依娜無恙的消息,并不是十萬火急,普通傳信就好。
畢竟達里州距離塔城不算太遠,快馬加鞭的話,只需一日時間。
祁書硯在桌邊坐下,一臉坦然地說道:“給你未來大嫂報個平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