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機里,曲桓山的心依舊還是吊著,盡管他用穿梭機吸收了爆炸的大部分能量,可他不知道最后到底怎樣了。他也沒法回去看,穿梭機已經回不到天啟朝了。
“嘟……嘟……”警報聲響起:“前方探測到秦宇峰的坐標,準備降落。”
先不管那場爆炸了,先顧著秦宇峰吧。慕容函出事,曲桓山的心里一直有些內疚,盡管其實與他并沒什么關系,但是如果那會兒再努努力,想辦法說服慕容函放棄任務回去,可能就什么事都沒了。
秦宇峰,等著我,你可別再出事了。
曲桓山心里祈禱著,踏出了穿梭機。
趁著夜色,曲桓山偷偷潛入一戶看著還算殷實的宅子,在院子里放了一錠銀子后,偷了套正晾曬的衣服,想辦法將衣物烘干了穿在身上。他可不想因為奇裝異服在大明第一天就被官差緝拿的慘劇再次上演。
手腕處的信號接受器指引著曲桓山一路向西。
很快,一座比沿途其他城池都要巍峨的城池出現在曲桓山眼前。
城墻很高,城門上的牌匾刻著大大兩個隸書‘常安’。
曲桓山看著城門口的兵丁。
入城的檢查很嚴,每個人都要檢查路引,然后搜身……
搜身,曲桓山并不擔心,他很自信自己的身上沒有什么違禁品,反正有那個戒指在,實在沒必要在身上藏什么違禁的物件。但是路引……他確實沒有。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反正等到了夜里飛進去就行,進了城再想法子。
到了早晨,曲桓山已經坐在一處早餐攤前,啃著一張餅,打量著眼前這座普普通通但看著頗有些寒冷陰森的衙門。
按著信號,秦宇峰該是就在這里。
衙門的大門上畫著兩只狴犴,在門頭掛著‘廷尉詔獄’的牌匾。
想來秦宇峰在這里當差的可能性真不太大,難不成是被關在了這里?
曲桓山咬著燒餅,嘆了口氣,秦宇峰怎么混成這樣?看來這幾天自己就得貓在這里摸清楚狀況了。
詔獄里年歲最大的牢頭姓李,已經快五十了,卻沒有成家,只好口老酒,每日傍晚便會躲在離詔獄最近的小酒館里點上兩個小菜,燙上一壺好酒,美滋滋度過大半個時辰。
眼看日頭又偏西了,李牢頭果然來到了酒館。
吃飽喝足,李牢頭咂摸著嘴里的滋味,胡亂抹了抹嘴角的油膩,喚來小二便要結賬。
小二一哈腰笑道:“李爺,您今日的賬已由那位爺結了。”
哦?李牢頭點了點頭,這事不常有,可在他們這些當差的身上偶爾發生也不稀奇,看來又是什么人有事相托,只是不知道這回能有多少油水。
李牢頭順著小二指點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提著酒壺笑瞇瞇向自己走來。
這漢子穿得就象個從小地方來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土財主,一副雖然不是很拮據,但也不象太有錢的樣子。李牢頭皺了皺眉頭,沒好處的事情自己可不會管,哪怕是替自己結了酒錢。
“李爺……”那漢子放下酒壺,雙手抱拳,對著李牢頭便是一揖。
“慢著。”李牢頭一抬手托住漢子的臂膀,挺著胸膛,滿臉鄙夷:“你我萍水相逢……”
只說到這里,李牢頭便說不下去了,只覺得漢子趁機往自己手里塞了個硬邦邦的東西,掂著份量還不輕。
“一點小小的見面禮,不成敬意,還望李爺莫要嫌棄。”漢子說得很誠懇,臉上堆滿了笑。
“好說,好說。”李牢頭快速往手里瞥了一眼,閃閃亮著銀光,頓時表情緩和起來,托著漢子胳膊的手一翻腕子,便立刻攜住了漢子的手腕:“你我萍水相逢,便是緣分。我雖只是個小小牢頭,但素來喜歡結交朋友。兄弟豪爽,與我投緣,來,來,坐,坐,趕緊坐。”
“小二,來壺好酒,再揀你們店里拿手的菜,只管端來,我與這位兄弟好好暢飲一番。”李牢頭一回頭,大聲招呼小二,反正眼前這漢子是有事相托,斷不會讓自己結賬的,自然樂得享受一回。
小二高聲應了,轉身便去忙活。
“不知這位兄弟尊姓大名?如何稱呼?”李牢頭轉身看著那漢子,樂呵呵的,只覺得眼前這位自己之前看不上的漢子格外招人親近。
“小人曲桓山,久仰李爺高義,今日特來拜見。”那漢子正是貓在這里多日的曲桓山。這幾天他得店里的人指點,曉得李牢頭是個有些門路的,平素也有膽子敢替人辦些不太大的事,只是心有點黑,每回收的銀錢都不太少。不過曲桓山無所謂,只要有戒指在,哪里會擔心銀子不夠?
“好說,好說,不知曲兄弟找老哥我,所為何事?”李牢頭也是個混慣了的老江湖,斷不會相信這姓曲的漢子來這兒是慕了自己的名。況且自己常在這個酒館里喝酒,也依稀記得見過這姓曲的好幾回,必是為了什么事來的。
“這……”曲桓山遲疑了一下。
見曲桓山不說話,李牢頭趕忙把胸脯拍得響當當的,一臉豪氣:“兄弟放心,老哥在這京城雖稱不上是什么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但總算街坊四鄰都還給些面子。兄弟若有什么難事,不妨直說,只要老哥幫得上忙的,絕不推脫。”
“如此便多謝了。”曲桓山頓時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趕忙賠著笑臉道:“小人有一位弟兄,與小人關系極好。他有個舅父在京城過活。我這弟兄的老母病重,只想在臨終前見她兄弟一面。我這弟兄要照顧他老母,自是跑不開的,便托我來這里找他舅父。只是……”
“只是什么?”李牢頭拿起曲桓山提來的酒壺,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
“只是聽人說,他這舅父犯事,被下了牢獄,如今便在李爺這一面三分地關著。”曲桓山抬手指了指詔獄的方向。
“哈哈,曲兄弟是在說笑嗎?”李牢頭皮笑肉不笑的,不住冷哼搖頭:“我這詔獄關的可都是官宦人家,尋常偷雞摸狗之輩可關不進來。”
“李爺說的是。”曲桓山滿臉堆笑,忙又解釋道:“小人來了這里才聽說,我那兄弟的舅父原是賣身給貴人為奴的,前些年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被提拔做了管事,可惜那貴人犯了事,便連帶我那兄弟的舅父一起被關進了詔獄。”
李牢頭點點頭,這倒是說得過去,自從新皇登基以來,莫名獲罪的高官顯宦可是不少:“你那兄弟的舅父姓甚名誰?我倒可以給你打聽打聽。”
“這……小人只知道他原是姓張,賣身為奴后主人家給他改了姓名。”曲桓山滿面堆愁:“如今叫著什么,小人也不知道。”
嘶……李牢頭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就難辦了,你不知他姓名,老哥我如何打探?也罷,他是在哪家當的差?我想辦法給兄弟問問。”
曲桓山苦笑著又搖搖頭。
李牢頭冷哼一聲,把酒杯往桌上一頓,酒水頓時灑了一灘:“你這也不知,那也不知,莫非是在消遣老子嗎?”
“李爺息怒,李爺息怒。”曲桓山忙給李牢頭杯子里續上酒,苦著臉賠笑道:“小人一介草民,如何敢消遣官爺。小人雖不知我兄弟那位舅父的名姓,但小人卻見過他一回,記得他的長相。李爺只消帶小人進去看看,小人便能尋他出來。”
“帶你進去看看?”李牢頭哼了一聲,一拍桌子,怒道:“你當那是個什么地方?可是能隨便帶人進去的嗎?”
“李爺手眼通天,想來該是有辦法的。”曲桓山腆著臉笑著,又往李牢頭手里塞了件東西。
李牢頭捏著還是硬硬的,偷摸著往手心里一瞧,這次竟是金光閃閃,險些亮瞎了自己的眼睛。
伙計提著酒端著盤子,給二人在桌上鋪排開來。
看對面之人穿著打扮如此土氣,卻不想手筆如此豪橫。李牢頭立刻拿起酒壺給曲桓山倒了一杯,笑瞇瞇道:“兄弟何須如此客氣,既然兄弟求到老哥,老哥自然會替兄弟想個法子。只是詔獄里人多嘴雜,管事的甚多,還得容老哥好好想想其中的關節,少不得為了兄弟,老哥拼著破費些,多花些銀子也就是了。”
“老哥放心,此事難辦,小弟自然省得,哪里能讓老哥費錢?”見李牢頭一副見錢眼開的樣子,曲桓山忙端起酒杯,卻趁機把稱呼都改了:“老哥相助已是恩德,所有花銷自然便該算在小弟頭上。此事若是能成,小弟必然不會象今日這般寒酸,定當重金奉上。”
想著懷里揣著的黃白之物,李牢頭不由得眉開眼笑,這還叫寒酸?那重金該當如何?有了這筆意外之財,且看城東那個擺豆腐攤的孫寡婦還敢不敢擺臉色給自己看。一想到那個身段象小妖精似的寡婦,李牢頭只覺得自己的身上火熱火熱的。
不對,若真有了大筆的橫財,自己何必還要念想那個寡婦,找個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閨女不好嗎?
“兄弟,后日正有個倒霉的到了行刑的時候,按著規矩前一日晚飯便該吃頓好的。”李牢頭夾了口菜放進嘴里,又舉起杯子和曲桓山碰了一下:“你在這里多訂些酒菜,扮作伙計送將過來。我假意說食盒太沉,讓你抬進去,到時候你只管認人便是。”
“多謝老哥。”曲桓山聽了眼前發亮,抬手就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