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渝其實不太想涉足陳緒的地盤。
這人陰暗瘋批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她不確定自己目前走的這一步是否正確。
不過,丁檐現在鳩占鵲巢,她橫豎是要被逼上梁山。與其與一個勢均力敵的盟友拉長鋸戰,不如一開始就選個狠角色。
丁渝給自己做好思想工作,從踏進莊園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做好了以不變應萬變的準備。
退燒藥藥效強悍,丁渝困得走路都在打顫。她怕自己死在這里,只能不時瞪大眼睛,企圖讓自己打起精神。
她不敢放松,一直讓自己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態當中,事實卻是,沒有想象中的殘酷暴戾,陳緒不僅讓人給她收拾了間很好的房間,還派了專人照顧她的起居用度。
她拿不準陳緒,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房間擺著的大床柔軟舒適,她想睡不敢睡。
保姆陳嫂很熱心,給丁渝準備了很多東西。
丁渝推辭,“我不會在這里長住,犯不著準備這么多。”
陳嫂微笑著回話:“少爺面冷心熱,不會委屈了你的。”
面冷心熱?丁渝在心里暗自腹誹:陳緒拿刀抵在她脖子上的時候可沒看出來哪里熱。
夜色漸深,風雪吹得樹影窸窣晃動,別墅背后有霧氣環繞,道路在其中半遮半掩,叫人方向難辨。
丁渝是真的沒有方向,她躺在床上,此刻睡意全無。
明天就要去領證了。
她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
陳家兇險,陳緒這個人更是陰晴不定,往后她與虎謀皮,小命保不保得住都尚未可知。
她認床,想來今晚注定是個失眠的夜晚。
傭人整理完東西陸續離開,中途有女醫生過來給丁渝看病,輸了點葡萄糖。
輸完液差不多接近零點,丁渝的房間外傳來敲門聲。
陳嫂柔和慈祥的聲音響起:“小姐,睡了嗎?”
丁渝踩著棉拖過去開門,門剛打開,瞅見陳嫂端了碗長壽面過來,身后跟著的傭人手里端了個簡約又不失精美的蛋糕。
“小姐,生日快樂。”
丁渝別提多意外,“你們怎么知道我生日?”
“剛才你去上廁所的時候,我看見你手機彈了條朋友發來的祝福消息。”陳嫂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今天家里的烘烤機器壞了,所以蛋糕做晚了,小姐不要介意。”
“怎么會介意,感謝都還來不及。”丁渝感激涕零,看了眼墻上的掛著的時鐘,23點52分。
丁渝鼻子一酸。
往年都是丁儒山和丁檐熱熱鬧鬧地給她過,今年物是人非,可臨近生日的尾聲,她還是吃上了蛋糕和長壽面。
丁渝安靜把長壽面吃完,又象征性地吃了點蛋糕,其余的讓陳嫂拿下去分給了傭人。
房間重新歸于安靜,暖意洋洋的屋子將外面的風雪和喧囂隔絕,丁渝透過飄窗往不遠處看,發現相隔幾個窗口外、陳緒的書房還亮著燈。
陳緒回來之后就一直待在里面沒出來。
這個點不會再有人發生日祝福。丁渝盯著外面暖光的路燈,心里有個大膽的猜測——生日蛋糕和長壽面都是陳緒的授意。
似乎,陳緒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這么可怕。
失神片刻,丁渝自嘲地笑了笑。
她需要借助陳緒的權勢和手段,陳緒需要她爸的關系網,相互利用而已,切不可生出什么多余的情愫。
她在心里告誡自己。
折騰了一天也累了,丁渝鎖好門窗,把窗簾拉下,關燈鉆進黑暗里。
手機里微信的消息還在持續地彈,99 的消息無一例外全都來自丁檐。
丁檐找人都快找瘋了,丁渝一條都不想看,退出頁面直接按了關機。
如果不是陳緒,她到死都不會知道丁檐在她手機里裝了定位。
一夜難眠,第二天一早,丁渝頂著黑眼圈起床。
陳嫂早早給她打點好一切,吃什么穿什么戴什么,一應俱全,連化妝團隊都請好了,說是陳緒的意思。
丁渝穿金戴銀地從房間里出來,渾身上下那叫一個閃瞎眼。
陳緒身為公眾人物,時時刻刻都活在媒體的監視下,結婚那么大的事難免會被拍,丁渝原以為陳緒找她結婚只是走個過場,沒想到整得還挺有模有樣。
對此,丁渝面露戲謔,“對我這個工具人太太這么上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假戲真做。”
陳緒淡漠地瞥她一眼,“以后用得上你的地方有很多,領證之后你是我名義上的夫人,這些東西以后只會多不會少。”
丁渝求之不得,“我不是吃虧的主,陳先生多送點,以后要是哪天離婚了我也能多賣點錢。”
“丁小姐真是思慮周全,這么快就給自己留好了后路。”陳緒一點不惱,坐在車里像棵搖曳的青松一樣怡然自得,“明天搬過來,別忘了我們昨晚簽下的協議。”
丁渝:“知道了。”
昨晚臨睡前,陳緒把她叫去書房,簽了份不算太多條款的協議。
協議第一條,就是甲乙雙方領證后同居,美其名曰做戲做全套。
丁渝坐在車里深想,越想越覺得自己像是上了賊船。
有了夫妻這層身份,她以后少不了要接觸陳緒的家人。
一入宮門深似海,陳家這樣的大家族更是。
看似和樂太平的陳家,實則暗潮洶涌。家主陳老爺子重病纏身,各個旁支覬覦家主地位已久,都在伺機而動。
陳家明爭暗斗斗得有多厲害呢,丁渝以前閑來無事的時候看過新聞,陳老爺子膝下有六個孩子,斗到最后,只剩下三個。
陳家心狠手辣的角色眾多,如果丁儒山在,絕不會支持丁渝這樣以身犯險。可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后悔早已來不及。
“陳緒,你會保證我的人身安全的吧?”丁渝靠在車窗旁閉目養神,無端問了這么一句。
空氣靜默半晌,陳緒送來只有一個字節的回復:“會。”
領證的過程很順利,一個小時后,丁渝拿著結婚證從民政局出來。外面日頭正盛,夫妻倆分道揚鑣,陳緒前腳剛去公司,丁渝后腳就在民政局門口看見了丁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