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說到了,他是真的說到就到。
楚瑤這邊才撤掉“搖籃”的淺藍色光屏,宿舍的門就被敲響了。
在5111連的林先中校和李屹的雙雙護送下,楚瑤來到山頂營房西北側的機庫。
兩人把她送到機庫的側角小門,李屹遞了一盞添了兩截蠟燭的提燈過來,“嫂子,楚秘書長在里面等你。”
楚瑤點點頭,跟兩人打了個招呼,提著燭燈轉身進去。
室外的氣溫正在逐步回升,機庫內的空氣仍有些冷。
燭光微弱。
隱約能看到,機庫內停放的,武裝運輸直升機的輪廓。
漆黑的涂裝,透著冷冽的肅殺之氣。
楚瑤朝著直升機的方向邁步,思維卻有些發散。
這一路,她一直在想。
楚煜這一趟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不論是畸變病毒,大雪災,還是搖籃。
能說的,不能說的,她都說了。
現在這個時間節點,正是需要官方控制局面,全面維穩的緊要時刻。
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楚瑤不相信,楚煜會在這個節骨眼,特地來替司丞送所謂的“聘禮”。
她想不明白,腦瓜還有點疼。
小腦袋瓜正打結,楚瑤的身體驀地騰空,雙腳離地的剎那,楚瑤低低輕呼了一聲。
拎著燭燈的手,條件反射地向外伸,以防提燈里的蠟燭翻倒熄滅。
另一只手,下意識去抓,此刻正牢牢握在她腰側的一雙手。
低頭看,恰好對上戴著純黑色防風面罩,只露出一雙瑞鳳眼的男人。
楚煜額前的發絲略有些凌亂,慣常架在鼻梁上的銀絲邊眼鏡,換成了純黑色防風鏡。
透過防風眼鏡,撞上男人那雙明顯熬夜過度的眼睛,楚瑤眼皮輕顫了一下,“你干嘛!”
跟著,一點不心疼地抬起腳,踢了男人小腿一腳。
面無表情道:“放我下來!”
像什么樣子?萬一被直升機上的飛行員看到了怎么辦?
小姑娘的語氣有點冷,聲音卻小小的,偷感很重,生怕別人發現他們兩個在這里摟摟抱抱。
楚煜歪了歪腦袋,隔著漆黑的防風面罩,發出略顯沉悶的輕笑,“這么兇啊?”
他說著,雙臂微彎,將人放到地上。
假裝高冷失敗的楚瑤,剛想回他一句:就兇你,怎么啦?
楚煜長臂一撈,單手把人帶進懷里,另一只手接過她手里的燭燈,很不要臉的補了一句:“第一次被兇,有點喜歡。”
燭燈交換主人,光亮暗了一秒,又重新亮起來。
恰好照映出楚瑤此刻的無語。
她的臉上同樣帶著防風面罩,楚煜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用“你真的很難評”的眼神,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最會察言觀色的楚大秘,張嘴,就是一句,最不會察言觀色的話:“怎么不說話?又裝高冷?”
楚瑤無語:“你現在這是……裝都不在我面前裝了?”
以前的楚煜:文質彬彬,斯文有禮,分寸感極強,被秦野說兩句,耳朵連著脖子能紅一整片。
雖然,都是他裝的。
現在的楚煜:動手動腳,沒有一點邊界感,不僅心思崎嶇,那張說話的嘴,更是比秦野還刁鉆。
“還是裝了的。”楚煜低下腰,湊近,帶著冷意的發絲,蹭了蹭楚瑤的防風面罩。
楚瑤瞪他,眼睛里滿是“少說鬼話騙我”。
“真的。”男人攬著她腰的手緊了緊,“不裝一下,我怕把你嚇跑。當然,你要是想看我不裝的樣子……
我當然,樂意之至。”
“不,我不想。”楚瑤猛搖頭,矢口否認。
總感覺,再跟他繼續掰扯這個問題,他們倆的這次談話,會朝著18禁的方向一路狂奔。
輕咳一聲,楚瑤有些生硬的轉移話題:“你到底來干什么?”
前一秒還在黏黏糊糊的楚大秘,下一秒站直身,松開箍著女人腰身的手。
他臉上沒有表情,語氣里帶著點小小的酸意,但又真心實意,“我是替二哥過來送聘禮的。”
楚瑤:“……”不是,你們來真的?
下下一秒,楚煜提著燈,往前站出一步。
正當楚瑤疑惑之際,機庫的空地上,毫無預兆的多出一排,外形一模一樣的銀色金屬箱。
“這是……”楚瑤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楚煜走到最近處的那只金屬箱,按下十六位密碼,盒子發出“咔咔咔”的機械鎖轉動聲。
箱門彈開,映入楚瑤眼簾的,是一根又一根整齊碼放的金條。
這……
楚瑤張了張嘴,有一瞬間的失聲。
她盯著一整箱的金條看了兩秒,眨了眨眼,又看了兩秒,又眨了眨眼。
金條還在。
不是做夢。
她下意識朝另外的九個箱子看去。
只聽楚煜說:“都是一樣的規格,一樣的數量。”
“你們這是干嘛?”楚瑤扭過頭看向楚煜,整個人的反應都慢了一拍。
“二哥的聘禮,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楚煜走過去,拉起她的手,
“先把東西收起來,二哥沒跟我說,里面具體有多少。回去以后,你自己再清點一下數量。”
楚瑤很心動。
面對整整十箱的金條,是個人都會心動。
可不知道為什么,她現在只覺得心口惴惴的,總覺得這事透著古怪。
掙脫開楚煜牽著她的手,楚瑤仰頭,語氣認真:“你們到底怎么了?”
楚煜低頭,垂著眸,望進楚瑤含著憂慮的眼瞳,慣常清冷的聲音,暗沉喑啞。
他說:“二哥他畸變了。”
楚瑤的心跳驟停了一秒,眼里是滿滿的不信,“這怎么可能?”
“元旦那天開始發熱,昨晚十一點多突發畸變。我離開盛京的時候,他應該已經徹底畸變了。”
楚煜的聲音有些落寞,“這十箱金條是二哥剛開始畸變的時候,囑托我,親自送到你手上。”
“不可能。”楚瑤根本沒聽進去金條的事,她重重搖頭,依舊不信,“這不可能!”
要畸變,司丞在一年前的那次襲擊事件之后,就該畸變了。
“如果他是易畸變基因,根本不可能扛住‘深海’的那枚針劑子彈。”楚瑤的語氣很鄭重,看著楚煜的眼睛,雙眸里含著一絲期待。
她在期待楚煜回應,仿佛只要楚煜點頭贊同,就可以改變司丞畸變的事實。
楚煜深深的望著她,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她在心疼二哥。
有點嫉妒。
不,是很嫉妒。
心里咕嚕咕嚕冒著酸水,楚大秘臉上一點不見端倪,甚至在跟楚瑤說話的時候,語氣還是一貫的節奏。
他說:“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楚瑤看著他,眉頭不自覺蹙起。
“早在半年前,二哥就已經出現過幾次失控癥狀,抑制劑的效果其實并不好,只是我們對外隱瞞了他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