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大小的白紙,只有簡單的兩句話。
——答應我的事,不許抵賴,不許喜歡祁璟,不許和他在一起。
——希望我的女孩,每一天都快樂。
落款:楚煜。
時間:2023年1月5日。
也就是今天。
楚煜的字清瘦但有力,工整規(guī)矩的筆畫下,藏著銳利的筆鋒,像他的人一樣,斯文矜貴的背面是暗藏鋒芒的利劍。
楚瑤盯著那兩行字看了許久,動作輕柔地把信紙疊好,放回信封。
她又打開另一封。
這一張,大概是,司丞的遺書吧。
一樣的黑色抬頭,出自國家安全部統(tǒng)一印刷的兩個字“遺書。”
隨后映入眼簾的是司丞的字,遒勁有力,大開大合,帶著些楚瑤沒在司丞身上見過的意氣。
第一段,他寫。
——不太想死了,不想寫遺書。
落款:司丞。
時間:2022年12月18日。
這是剛實行分區(qū)隔離計劃那會兒,她在秦北村,他在盛京的地下基地。
那天,他們好像打過一通電話?
第二段。
——想結婚了,遺書作廢。
落款:司丞。
時間:2022年12月25日。
這是圣誕節(jié),她第一次坐飛機。
第三段。
——某些人,對國家公職人員的收入,是不是有什么認知誤區(qū)?
——十箱金條而已,回老宅掏太爺?shù)墓撞谋尽?/p>
落款:司丞。
時間:2022年12月29日。
這是她回秦北村,跟楚煜斗嘴,讓司丞準備十箱黃金作為彩禮。
第四段。
——結不了婚了,遺書不作廢。
——十箱黃金是禮物,不是彩禮,之前答應你的。
——不甘心,還是當彩禮吧。
落款:司丞。
時間:2023年1月4日。
可能是發(fā)熱后醒來寫的,這一段的字跡有些潦草,有些亂。
司丞的文字,和他的人很不一樣。
楚瑤從第一段開始,又重新看了一遍。
遺書里的他,似乎更活潑一些,更像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沉穩(wěn)內斂的部長大人。
當她準備收起信紙時,楚瑤看到了另一行字。
那行字在背面的折疊層,她剛才打開的時候沒注意到。
看字跡,像是胡亂寫的,每個字都有自己的想法,東倒西歪,缺一橫少一豎。
但是,每個字她又都認識。
他說:“如果聘禮是我的遺產,你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未婚遺孀。”
然后,他把“未婚遺孀”四個字劃掉了。
純白的紙張上,落下幾顆水珠。
楚瑤擦了擦眼睛,罵了一句:“神經病。”
她又翻找了一會兒,竟然又讓她發(fā)現(xiàn)了兩行字。
在信封打開的內頁上。
字跡依舊凌亂——
“別相信楚煜,一個替我送遺書,都要把自己的遺書壓在最上面的人,不值得相信。”
“也別哭。”
信封上也落下了水痕。
楚瑤又低低罵了一句,“神經病!兩個都是神經病!”
罵完,楚瑤忽然覺得胸口的窒悶散了,目光重新落在“別相信楚煜”五個字上。
楚煜那樣的人,從來都是他算計別人。
那么聰明一個人,絕不可能死在不明不白的飛機爆炸中。
重新讀了一遍司丞的那句話,楚瑤忽地心頭一明。
楚煜的遺書是今天寫的,司丞的話是楚煜來之前寫的。
司丞一定預判到了楚煜一定會有所動作。
所以,楚煜一定沒有死!
可。
只有兩種情況,“搖籃”的資格才會被注銷。
司丞是畸變,楚煜是……飛機爆炸之后。
楚瑤才剛剛明朗一些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層灰。
她企圖在兩人的遺書上尋找新的線索,翻了幾遍,沒在發(fā)現(xiàn)其他字跡。
楚瑤打開“搖籃”,聯(lián)系了祁璟,沒反應,大概是還在發(fā)燒昏迷。
嘗試加秦野好友,還是沒反應,可能,他也進入超凡了吧。
最后,只剩下季暝。
楚瑤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把“搖籃”的光屏撤了。
這幾天,季暝一直都有發(fā)消息給她。
就在剛剛,他才發(fā)過來一張小狗吃飯的表情包,說他在吃午飯了。
其實都不用猜,這些天,季暝應該一直都在禁閉室,根本不知道司丞那邊的情況。
按楚煜的行事風格,他應該也不會找季暝商量事情。
最后的最后,楚瑤把視線放在了左手腕上。
那里戴著楚煜留下的智能腕表。
翻找了一通,在備忘錄里找到了聯(lián)系楚遲的方法。
是衛(wèi)星電話。
她有衛(wèi)星電話,祁璟來秦北村送物資那次帶過來的,蔣潯光教過她怎么用。
只是……楚瑤不確定,這個衛(wèi)星電話能不能打通。
“天蓋”連結后,很多衛(wèi)星不是墜入大氣層,就是報廢成太空垃圾。
不管怎么樣,試試吧。
她從儲物格里取出專門存放武器的收納箱,從里面找出衛(wèi)星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楚瑤的心怦怦直跳。
隨后,聽到一個干凈的男聲,“您好,請說明身份。”
“我是楚瑤,楚煜的朋友。”
“請稍等。”
等了近十分鐘,電話那頭響起一道略帶笑意的男聲。
“你好,我是楚遲,請問你是?”
男人的聲音聽著很年輕,聲線清亮,有些冷質,語速有些快,但又不會令人感覺匆忙。
“你好,我是楚瑤,楚煜的朋友。”
楚瑤又重復了一遍。
“喲,是你呀。”
男人的語調上揚,隱隱透著些興味,“久聞大名了,妹妹。”
楚瑤微蹙眉,對于男人的調侃感到有些不舒服,“冒昧打擾,楚煜之前跟我說,如果聯(lián)系不上他,可以找你。”
“哦?怎么就聯(lián)系不上他了呢?”
楚瑤啞著聲,“他的飛機,爆炸了……”
“啊?那還挺慘的,這么年輕就死了。”
楚遲說話的語氣和語調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還帶著絲縷笑意。
楚瑤沉默。
明明對面是個人,說的卻不是人話。
他真的是楚煜的大哥嗎?
長達五秒的靜默后,對面的人似乎才意識到不對勁。
男人的語氣一轉,忽然變得親切。
“怎么了,妹妹,怎么不說話了?”
“嘖,這么擔心楚煜那小子做什么?”
“喂喂喂?別不開心呀,你們華夏不是有句古話叫禍害遺千年?”
“楚煜那個級別的壞種,哪有那么容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