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這樣吧,下午的學習一定要安排好。是公司的重點任務。”
“好的陳總,那我先去忙了。” 周曉楠剛欲溜走,又被陳默叫住,“聯系蛇泉監獄的事,讓林雨晴去辦。”
“明白。”周曉楠在日程表上標紅,“需要安排大巴車和安保嗎?”
“按企業參觀流程走,強調是學習教育,特別是預防商業犯罪。記得讓公共關系部那邊報備市司法局。”陳默揉了揉眉心,“另外給監獄方捐贈二十臺辦公電腦,走公益項目經費。”
走廊拐角處,林雨晴正抱著筆記本電腦疾走。
她剛接到任務時懵了兩秒——大學實習期間她給監獄做過檔案數字化,但以華興的名義對接還是頭一回。
兩個小時后。
“您好,我是華興集團IT運維支撐部的林雨晴。” 她撥通監獄辦公室電話,后背不自覺地挺直,“我們想預約下周六的警示教育參觀,大約六十人左右…對,有公函和介紹信…捐贈設備明細稍后郵件給您確認。”
“好的好的,我們會準時到那邊。”
掛斷電話后,她在待辦事項里加上一條:提醒參觀人員不得攜帶手機。
5分鐘后,陳默辦公室。
“辦好了,怎么快?” 陳默有點意外,覺得林雨晴效率還挺高。
“是的,聯系監獄辦公室的王老師,說已經核了我們公函和介紹信都沒問題,周六早上10點直接過去就可以。” 林雨晴回答得很快。
“只聯系了監獄辦公室的王老師?” 陳默挑了挑眉。
“是的。” 林雨晴有些疑惑,監獄辦公室一般負責行政協調、對外聯絡和接待工作,通常處理單位參觀申請和流程安排。
她通過公共關系部聯系到那邊也沒什么問題才對。
陳默倒了一杯茶給對方,卻說起了不相關的事,“我有一個師兄,當然也是你的師兄,算是行業里面的青年學術人才。人在鵬城,非常優秀,當時一個羊城的科研院所想挖他,給他開出了非常高的薪水,同時還告訴他,他的孩子可以進一個跟這個科研院所有合作關系的當地非常著名的公立幼兒園。”
他喝了一口,繼續緩緩道來,“咱們這個師兄非常高興,就接了這個Offer。可等他的孩子到了進幼兒園的年齡,他跟學校提出了申請,但是過了幾天他得到的回復卻是‘今年分配給你們科研院所的入園名額有限,輪不到他了’。師兄非常生氣,通過他自己的渠道他打聽到,原來這個公立幼兒園確實非常著名,也確實在和他們這個科研院所有合作關系。”
“但是呢,它的合伙伙伴非常多,這個科研院所只是其中之一,然后這個幼兒園根據大家對幼兒園發展的貢獻和提供資源的多少,給它的合作伙伴之間排上了一個等級。師兄所在的科研院所并不是這個幼兒園的VIP。平時也就還好,但是一旦趕上了孩子多的年份,就不能保障每一個合作伙伴單位的人家小孩都能入園。這個事情幼兒園知道,科研院所也知道,唯獨咱們師兄不知道。”
陳默等對面的秘書消化了一下,然后問道,“你覺得咱們師兄是被騙了嗎?”
林雨晴有些莫名其妙的聽了一個故事,“應該...不算吧...”
“那他犯了什么錯?”
“我暫時沒想到。”
“咱們師兄和行政單位/系統打交道的經驗不足,第一是沒有對信息進行交叉確認,第二則是沒有對終點信息進行確認。我們辦的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只涉及其中一個部門,在這種情況下不要只相信其中一個部門給我們確認的信息。無論這個部門看起來多么主管這個事兒,無論看起來多么權威。”
林雨晴腦海里面回憶起公共關系部給她科普的信息 —— 若參觀內容涉及法制教育或犯罪預防,教育改造科會協助設計學習內容,結合在押人員案例進行警示教育。
“陳總,我懂了。” 她忽然明白了陳默為什么給她講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故事。
陳默給了她一個眼神,意思是懂了就操作吧。
“您好,我是華興集團IT運維支撐部的林雨晴。” 林雨晴這次撥通了蛇泉監獄教育改造科的電話,“我們有和辦公室王老師那邊約了下周六早上10點的警示教育參觀,有公函和介紹信辦公室都確認過,想跟您確認一下時間和具體安排。”
電話那頭傳來翻閱日程表的沙沙聲:“下周六上午我們這邊安排了有法院的庭審觀摩,只能給你們協調到當天下午…請務必攜帶身份證原件。”
掛完電話后看見陳默似笑非笑的表情,林雨晴發現手心全是汗。
“謝謝陳總提醒”,她站起來給陳默鞠了個躬。
她知道要是周六早上把一大幫子人帶過去又無功而返的話,那真的會捅大婁子了。
陳默則擺擺手,他自己心里都還在犯迷糊,真的太特么巧了。
他也就隨口一提醒,沒想到還真趕上了。
這叫什么?運來天地皆同力還是不裝逼時逼自來?
...
當前已然是到了11月初,蓉城的氣溫驟然下降,華興蓉城研究所U2 階梯活動大廳里,空調暖風呼呼作響,卻吹不散空氣里的緊繃感。
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擺著成堆的零食——椒鹽花生、麻辣牛肉干、薯片什么的,但今天吃零食的人卻不多。
很難得IT運維支撐部500多號人一起參與這次的民主生活會。
同事們都在低頭翻著手里的《反商業賄賂案例匯編》,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像一群蠶在啃食桑葉。
“這是最近的第三次了吧?” 王銘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胡卻敢,聲音壓得極低,“上回學完還讓寫心得,我媳婦還以為我考公務員呢。”
胡卻敢沒接話。他盯著手冊里某頁發呆——那是去年某區域代表處總監收受供應商別墅的案例,判決書截圖上的“有期徒刑十二年”被加粗標紅,刺得他眼皮直跳。
當然也有沒心沒肺且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比如陳思雨,此刻她一邊把樂事往嘴里塞一邊對何民豐說道,“我就喜歡民主生活會,光明正大摸魚兩小時,還能吃東西。”
“有零食你啥時候不喜歡啊。”何民豐早已看透對方的本質,他一度懷疑對方的胃是不是有兩部分 —— 負責裝正餐那部分比較小,半碗米飯就吃飽了;負責裝零食的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