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么的,不是說白帝城有居安公坐鎮(zhèn),尋常妖魔鬼怪絕對進(jìn)不來嗎?
萬山虎害我!
一萬匹草泥馬自心底奔騰而過,齊逸顧不上雙手的劇痛,就近抄起一把凳子。
雖說這玩意的硬度比不上人類的骨頭,根本抵擋不了那比刀劍還鋒利的紙人,但眼下也沒別的東西可以用來防御。
齊逸渾身緊繃,紙人轉(zhuǎn)瞬而至。
就在他側(cè)過身,抄起凳子往下砸之時,紙人陡然停頓下來。
籟籟~~
紙人懸浮于半空,微微顫抖起來。
“斬”
新娘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然而,紙人卻顫抖得更強(qiáng)烈了。
齊逸絲毫不敢松懈,小心翼翼地往左邊挪了兩步,用余光瞟了一眼擺在墻邊的燈臺。
“吉時已到,莫要錯過。夫君,快飲下合巹酒?!?/p>
新娘催促著,用白玉杯抵開靳九思的唇,往他嘴里塞。
齊逸不動聲色地挪到燈臺旁,左手抄著凳子,右手則快速拔下一根燃了大半的喜燭。
“吉時已到,莫要錯過!夫君,快快飲下合巹酒?!?/p>
新娘的語氣隱隱有了一絲焦躁。
不停重復(fù)著同樣的話語,就像一段編寫好的程序,必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按照既定的流程執(zhí)行。
想到這一點,齊逸的腦海猛地躥出一個念頭。
“掀蓋頭,快?!?/p>
靳九思雙手緊緊抱著新娘的右臂,竭盡所能地想要掙脫對方的控制。他死命咬著牙,但強(qiáng)行灌進(jìn)來的酒水,還是有一小部分進(jìn)了嘴。
他不明白自己的婚房里,為什么會躲著一個陌生少年,但此時此刻極度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讓他清楚意識到,這少年是在救自己。
聽到對方的說話,靳九思怔了一秒,旋即伸出右手,一把扯下紅蓋頭。
靳九思整個人都呆住了,震驚得甚至忘了掙扎。
齊逸的瞳孔也驀地放大,緊接著頭皮一麻。
新娘的頭,還在。
但是,沒有臉!
準(zhǔn)確來說,是沒有五官。
整張臉,就像是蒙了一張人皮,又像是是被抹除了眼睛、鼻子、嘴巴,大致的輪廓還在,卻沒了實物。
“可惡!可惡!”
新娘的聲音變得無比尖銳。
她扔掉白玉杯,一手提著靳九思,一手去搶紅蓋頭。
靳九思被扼住咽喉,已經(jīng)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但他很清楚,少年支的招起效了。
見那不人不鬼的新娘,因為流程被打亂而瘋狂起來,齊逸立馬將手里的凳子扔向懸浮于半空的紙人。
‘嚓’
紙人輕易便將凳子斬作兩半,爾后疾速朝齊逸掠來。
齊逸早有準(zhǔn)備,扯下掛在墻上的紅綢,用燭火燎燃,朝紙人拋去。
看到紙人被火焰吞沒,他趕忙沖過去,攔腰抱住快要被掐暈過去的貴公子,抬起一腳朝那無臉新娘的腹部猛力一踹。
然而,無臉新娘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腳后,并沒有如齊逸預(yù)期的那樣本能地松開手。
不過,他成功激怒了這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無臉新娘暴怒地嘯叫一聲,聲音從一開始的陰沉嘶啞變得無比尖利刺耳。她左手牢牢扼著靳九思的下顎,也不去搶紅蓋頭了,右手一翻掌,朝著齊逸的天靈蓋拍去。
與此同時,飄落在地的綢布熊熊燃燒著,火光中突然躥出一道紅影。
齊逸心底一沉,暗道不好。
當(dāng)那一掌即將落在頭頂之時,紅影也倏然而至。
喀嚓~
啪嗒~
一只斷掌砸在齊逸頭頂,爾后掉落在地。
齊逸大腦空白了一霎,來不及去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反應(yīng)迅速地抱著靳九思的腰,將其猛地往后一拖。
“咳咳咳~~”
靳九思劇烈地咳嗽起來。
幾乎是同時,無臉新娘發(fā)出了凄厲的尖嘯。
“快跑?!?/p>
齊逸趕忙起身,拖著還在大喘氣的靳九思,沒命地朝門口沖過去。
然后就絕望地發(fā)現(xiàn),門打不開。
門外影影綽綽,似有丫鬟還守在門口,但任憑二人怎么拍打,外邊的人就跟沒聽到似的。
“夫君,還我夫君!”
斷了一只手的無臉新娘,踩著詭異的小碎步,朝二人逼來。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大威天龍,唵咪嘛哞哄...”
齊逸口中念念有詞,右手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草,果然沒用”
齊逸本來也沒抱多少希望,立馬放棄毫無意義的嘗試,轉(zhuǎn)身從燭臺架上拔出兩根喜燭、扯下門邊的大紅綢,點燃后朝無臉新娘拋去。
新娘抬起斷了手掌的右臂一擋,并迅速向后退了幾步。見這怪物畏火,靳九思也想如法炮制,可是屋內(nèi)其它大紅綢布,都掛在頂上。
而其它易燃物品,全都在新娘身后的婚床上。
靳九思沖到墻邊的架子前,抱了一摞畫卷,點燃、拋出。這些都是他親手所作、很是喜愛的畫作,但眼下也顧不上這些了。
然而,無臉新娘卻不受影響地繼續(xù)朝靳九思走去。
‘那怪物先前明明對著火的紅綢,表現(xiàn)出畏懼,為什么這會兒卻不怕火了呢?’
齊逸腦力拉滿,快速復(fù)盤了一遍,很快便想到一種可能性。
“脫衣服,快脫衣服”
靳九思雖病重但敏思過人,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立馬脫掉罩在最外邊的紗衣,湊到燭火旁點燃。
“不,不,夫君,不可,不可!”
無臉新娘似是想去搶那大紅紗衣,但又以畏縮著不敢上前,鬼哭狼嚎般的哀求聲,刺得二人耳朵發(fā)疼。
齊逸的猜測得到了驗證,這無臉怪物并不怕火,令她畏懼的是喜物被燒毀。
“繼續(xù)脫”
扔下三個字,齊逸沿著墻根,躥到正對著婚床的墻角。
只見,蹲在恭桶旁的萬山虎,面色發(fā)青、嘴唇發(fā)白,雙手交互抱肩,整個人瑟縮成一團(tuán)。
“虎哥,虎哥”
齊逸摸了一下頸動脈,確認(rèn)這位老兄還活著。搖晃了兩下,見毫無效果,左右掃了一眼最終將目光落在那只嶄新的恭桶上。
打開一看,里頭果然盛著水,還灑著花瓣。
齊逸立馬抄起恭桶,劈頭蓋臉朝萬山虎潑去。
“啊嚏!”
萬山虎打了個激靈,渾身一顫,清醒過來。
“怎么回事,我...”
“沒功夫解釋了,跟上。”
萬山虎人醒了但腦子還沒完全醒,只是本能地跟在齊逸身后,沿墻根繞過屏風(fēng),便看到先前還好端端的婚房,仿佛被洗劫了似的一片狼藉。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靳九思身上的婚服已經(jīng)全都燒了,只剩下薄薄的襯衣。
無臉新娘一邊呼喚著“夫君”。一邊抬起左手伸向靳九思的脖子。
齊逸扯下床邊的紗幔,沖到燭架旁引燃,然后朝新娘頭頂拋開。
紗幔落下之時,火苗蔓延開來。
“不可傷...”
‘及人命’三個字還沒說出口,萬山虎瞪大一雙牛眼,渾身寒毛根根倒豎。
渾身浴火的新娘,憤怒地轉(zhuǎn)過身,露出那張沒有眼睛、鼻子、嘴巴的恐怖怪臉。
萬山虎想也不想地抽出刀,怒吼著朝無臉新娘沖去。
即便是最低階的九品武夫,一身怪力也不是齊逸這等弱雞能比的。
然而,那無臉新娘卻根本不懼刀劍,被劈砍了數(shù)刀后,一掌拍飛萬山虎。
身材魁梧的漢子,狠狠撞向擺滿了玉石古玩的架子。
乒哩乓啷,值錢玩意碎了一地。
‘唳~’
無臉新娘怪叫著朝齊逸撲去。
剛抱了一床喜被準(zhǔn)備拿去燒的齊逸,一轉(zhuǎn)身,便與那怪物長伸的左手,對了個正著。
涂著血紅丹蔻的指尖,距離他的脖子,不到三厘米。
那鬼爪輕易便能拍飛九品武夫,捏死他,跟捏死一只螞蟻有什么區(qū)別?
要不是萬山虎反應(yīng)迅速,就地一個翻滾,及時拽住了無臉新娘的左腿,自己這會兒怕是又領(lǐng)盒飯了。
齊逸渾身沁出一層冷汗,正欲退后,卻感覺到身后有光閃過。
“小心!”
靳九思大喊一聲,卻見齊逸身后的那道紅影陡然消失。當(dāng)其再次出現(xiàn)時,已來到了無臉新娘腦后。
“吉時,已、至...”
話音未落,新娘頸脖處卻現(xiàn)出一道血痕,隨即,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向后一仰。
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