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女助理王燕像是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不等吩咐,已經手腳麻利地從墻角搬來一把略顯陳舊的木頭椅子,輕輕放在杜修遠身后。
杜修遠瞥了一眼那椅子,倒也沒過多挑剔,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
他雙腿交疊,鏡片后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牢牢鎖定在葉凡身上,帶著審視與不信任,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診所內狹小的空間,因為他這尊大佛的落座,更顯逼仄。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草藥混合的淡淡氣味,此刻卻像是凝固了一般,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葉凡感覺后背的目光幾乎要燒出兩個洞來。
這家伙還真是陰魂不散。
他暗自吸了口氣,強行壓下心頭那股無名火和被輕視的煩躁。
看來今天不拿出點真東西,是鎮不住這個自以為是的家伙了。
也罷,正好讓這些人看看,他并非浪得虛名。
葉凡不再理會杜修遠那幾乎實體化的視線壓迫,目光轉向一直沉默著觀察局勢的年輕女子。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而專業。
“還不知道小姐貴姓?”
年輕女子清冷的嗓音在略顯安靜的診所里響起,帶著一種獨特的質感,并不響亮,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晰。
“我姓柳。”
她頓了頓,補充了全名。
“柳如雪。”
柳如雪!
這個名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驚雷,在葉凡心中瞬間炸開了巨大的波瀾。
江北龍騰集團的女總裁!
葉凡整個人都有些懵,腦子里嗡嗡作響,一時忘了反應。
龍騰集團,那可是江北市跺跺腳都能讓整個商界抖三抖的龐然大物。
而柳如雪,這位傳說中以鐵腕和絕世容顏聞名的冰山女總裁,更是無數財經雜志封面上的常客,是許多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他實在想不通。
像她這樣的人物,怎么會…
怎么會找到他三叔這個幾乎無人問津、連牌匾都快掉漆的小診所來看???
他心里的疑惑像是被投入了酵母的面團,瘋狂地膨脹起來,幾乎要溢出胸腔。
柳如雪冰雪聰明,自然敏銳地捕捉到了葉凡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震驚、疑惑,以及一絲難以置信。
她微微偏過頭,那雙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眸靜靜地看向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怎么了,小葉醫生?”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
“有什么問題嗎?”
葉凡趕緊搖了搖頭,像是要甩掉腦子里那些不合時宜的驚嘆。
“沒,沒,沒什么問題!”
他的聲音比平時略高,帶著一絲尚未完全平復的波動。
他迅速調整呼吸,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龍騰集團總裁”這個標簽上移開,重新聚焦到眼前這位需要診治的病人身上。
那份職業的本能壓過了短暫的震驚。
“柳小姐,請你把左手伸出來,我先給你把脈?!?/p>
他的語氣盡量放得平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感,目光也變得專注起來,似乎診所里只剩下他和病人。
柳如雪清冷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評估他剛才的失態與此刻的鎮定。
她點了點頭,動作流暢而優雅,沒有絲毫猶豫。
纖細的手臂緩緩抬起,皓白的手腕輕輕搭在了診桌邊緣那塊略顯磨損的舊毛巾上。
那截手腕膚光勝雪,與周圍陳舊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更顯其不凡。
葉凡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隨即又被他強行按捺下去。
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依次搭在了柳如雪的寸口脈搏之上。
指尖傳來的觸感細膩溫潤,帶著一絲不同于常人的微涼。
脈搏的跳動清晰地傳遞到他的指腹,沉穩卻似乎隱藏著某種晦澀的阻滯。
杜修遠那如同實質的目光依舊釘在他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仿佛要看穿他的每一個動作,找出任何一絲不專業的地方。
葉凡不再分心,眼簾微微垂下,隔絕了外界的干擾。
他深吸一口氣,心神沉入丹田。
體內的那股奇異能量開始緩緩運轉,沿著特定的經絡流淌。
【靈視】!
他在心中默念。
剎那間,眼前的景象豁然不同。
并非肉眼所見,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感知。
柳如雪身體內部的景象如同三維立體圖般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一條條或明或暗的經脈網絡縱橫交錯,如同閃爍的星河。
五臟六腑的形態、色澤、甚至是細微的異常波動,都無所遁形,盡收眼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診所內安靜得只剩下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蟬鳴,還有杜修遠那幾乎能聽見的、越來越不耐煩的呼吸聲。
葉凡的指尖依舊搭在柳如雪冰涼的手腕上,眉頭卻越鎖越緊。
【靈視】之下,柳如雪體內的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復雜。
一股寒氣盤踞在她的經脈深處,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近乎頑固的特性,如同冰封的河流,緩慢卻堅定地侵蝕著她的生機。
更麻煩的是,這股先天寒氣與后天過度勞累導致的氣血虧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極其棘手的陰陽失衡局面。
陽氣微弱,如同風中殘燭。
陰寒之氣卻異常旺盛,幾乎要將整個內腑凍結。
這種失衡已經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幾乎固化,想要扭轉,絕非易事。
幾分鐘悄然滑過。
杜修遠終于按捺不住了,他看到葉凡那緊鎖的眉頭,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諷。
“怎么樣?”
他的聲音帶著刻意的揚起,打破了診室的寧靜。
“是不是根本就看不出病癥?”
杜修遠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葉凡,眼神里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
“我看你就是個江湖騙子,別在這里裝蒜了!”
葉凡緩緩抬起眼皮,從【靈視】狀態中脫離出來,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凝重。
他有些不耐煩地掃了杜修遠一眼。
“你這個家伙真夠煩人的。”
葉凡的聲音帶著一絲被打斷的不悅。
“誰說小爺我沒有看出來?”
他收回搭在柳如雪腕上的手,動作不急不緩。
“我早就看出病癥了,剛才不過是在想治療的辦法罷了!”
杜修遠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笑出聲。
“哈哈哈!”
笑聲在小小的診所里顯得格外刺耳。
“吹牛誰不會?”
他逼近一步,眼神銳利地盯著葉凡。
“有本事你就說出來病癥!”
“說不出來的話,本少爺今天跟你沒完!”
空氣似乎都因為他的話而緊繃起來。
柳如雪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那雙清冷的眸子在葉凡和杜修遠之間流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葉凡面對杜修遠的挑釁,臉上反而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從容。
他轉頭看向柳如雪,語氣平靜卻清晰。
“柳小姐的病是罕見的先天性寒氣入體,再加上后天勞累過度,心力交瘁,而導致的陰陽嚴重失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