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未語先嘆氣,胡德祿滿臉愁容地深深看了呂屠一眼,將他拽進(jìn)了鋪子里,從一個木箱里取出一本冊子。
呂屠只看了一眼冊子就被震住了,冊子里邊赫然畫著各種軍需用品的鐵器,包括馬鐙、各式盔甲、甚至還有弓弩和各種暗器,里邊詳細(xì)記錄著如何冶煉鍛造等工藝。
其他的鐵器很多鐵匠都會,可弓弩這玩意那是需要一定巧思的,能讓使用者發(fā)揮出遠(yuǎn)超臂力的殺傷力。
而且還有各種精細(xì)的盔甲,要知道無論是大虞朝,還是其他朝代,那都是不允許私藏甲胄的,私藏兩套以上者,一律按造反罪處置。
哪怕武川等邊關(guān)六鎮(zhèn)實行的是府兵制,那也是只有獲得相應(yīng)軍功才能佩戴甲胄,這本冊子說得好聽是胡德祿的家傳工藝,說難聽點就是九族消消樂。
胡德祿壓低聲道:“我知道你有本事,從那日你找我打鐵蒺藜的時候我就看得出來,但我這人有個臭毛病就是愛喝酒,喝完酒就愛吹牛打媳婦。”
“媳婦被我打跑不說,我有次在酒館還說漏嘴,將這冊子里的內(nèi)容說出來,就被今日來找我的白衣人聽見,我現(xiàn)在沒得選,只能跟著他南下。”
“我沒什么朋友,你的人品我有所耳聞,幫我找個好后生,將冊子傳給他。”
一口氣將這話說完,胡德祿仿佛卸下了負(fù)擔(dān)。
這是在交代遺囑啊,回想起胡德祿這人雖然沒什么正形,但人還是不錯的,而且對他這么信任,呂屠思索片刻:“那白衣男子什么來歷?”
“別問那么多了,你惹不起的。”
“是不是徐涇?”
胡德祿悚然一驚:“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如何知曉,我只問你一句,你想不想活?”
“廢話,誰想死啊?你能跟他求情嗎?”
呂屠聞言灑然笑道:“求情?一個破白蓮教匪首,值得我去求情?你如果想要活下去,就踏踏實實跟我回村去,管他白蓮黑蓮,我保你無恙!”
“你既然知道他是白蓮教的圣皇,那你還吹牛?他可是知道我有這冊子的,他就算不報官,手底下那么多教眾也能把我殺了。”
呂屠將那冊子交給胡德祿道:“你自己想想清楚,就算跟著他們南下,最后你也得死。還是愿意跟我回村子,我好歹現(xiàn)在是個隊正,手下領(lǐng)著百來號人,連烏丸騎兵都能殺,還能怕了他們這群反賊?”
胡德祿不斷地原地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時不時地抬頭看向呂屠,眼中滿是焦慮。
思索再三后,咬著牙一拍大腿道:“好,我信你!不過我有個要求。”
“說。”
“你剛剛說的給我介紹個媳婦,你可要說話算話。”
呂屠爽朗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止給你找個媳婦,我還給你找兩個悟性好的徒弟,收拾東西跟我走。”
胡德祿從角落拿出兩個包袱,顯然早就做好準(zhǔn)備:“走吧,吃飯家伙帶上就行,反正鋪子也是我租的。”
“好。”
呂屠想過是否要去舉報徐涇是白蓮教圣皇的身份,可思索片刻后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一是南宮徽羽也是白蓮教的人,如果徹查起來,容易牽扯到自己,二則是徐涇既然能夠讓官府通緝南宮徽羽,很有可能武川府里也有他的人,呂屠不能提前暴露,讓自己陷入被動之中。
他帶著胡德祿剛出鐵匠鋪,就被暗中監(jiān)視的人盯上,呂屠當(dāng)然早就發(fā)現(xiàn)這些暗哨。
此時只要還在城里,他就是安全的,這會他并沒有帶著胡德祿直接回村,畢竟只有一匹馬,兩人騎著根本跑不快。
眼下聶云估計還在軍市里贖人,正好可以先跟他匯合。
二人穿越了武川城,來到了城北的軍市門外,正好發(fā)現(xiàn)一群女人站在此處,似乎在等人。
呂屠上前詢問:“你們見過一個少年郎嗎?”隨后跟她們描述了聶云的外貌。
女人忙不迭點頭:“你是說聶大人吧?他剛剛將我們贖回來,他去如廁了。”
呂屠將胡德祿留在此處,獨自一人走進(jìn)軍市的茅房,為的就是甩掉那些監(jiān)視者,不讓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和聶云的關(guān)系。
這時聶云滿臉輕松地走出茅房,正在系腰帶就瞧見了呂屠,敏銳地感覺必然有事,連忙小跑過來低聲問道:“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呂屠四周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的確沒人監(jiān)視后,吩咐道:“你先別帶那些女人,你獨自騎馬回去叫200人來策應(yīng),一定帶上家伙,我在南門外等你。”
聶云也是果斷性子,在得到任務(wù)后沒有一句廢話,拱手道:“我這就去。”
呂屠回到贖身的女人堆里,數(shù)了數(shù)總共11人,看她們的樣子似乎受盡了折磨,進(jìn)了軍市還能保住命就算不錯了。
“你們誰是李濤媳婦?”
一個20出頭的女人弱弱道:“李濤是俺男人。”
呂屠點點頭:“你們跟我走,聶云和李濤是我手下。”
“好的大人。”
呂屠就這么帶著胡德祿和一群女人,就這么大搖大擺地穿城過巷,一路上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這其中也包括白蓮教的暗哨。
到了南門附近,呂屠叫停了眾人,掏出一兩碎銀子扔給李濤媳婦:“去旁邊買點饅頭,給大家分了吃,等會要趕路。”
“多謝大人。”女人們感激地齊聲謝道。
南城門有官兵把守,白蓮教的人自然不敢放肆,只不過呂屠要帶走胡德祿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武川的暗哨。
此時的徐涇正在汪府和汪夫人閑聊,面前擺放著精致的點心,親信跑來耳語幾句后,徐涇的面色不變,揮手示意親信退下,繼續(xù)專心致志吃著點心。
在一旁的汪妙菱好奇道:“徐哥哥你有事要忙嗎?”
徐涇舒展一笑:“都是些小事,眼下最重要的事當(dāng)然是陪伴伯母和妙菱。”
汪夫人母女被徐涇這優(yōu)雅的做派哄得格外開心,尤其是汪夫人,那是越看徐涇越滿意。
她們汪家男丁死得早,要不是祖上有些軍功和祖產(chǎn),恐怕早就撐不到今日了,可眼下時局一年不如一年,她們母女也是獨木難支,眼下招個女婿上門才是正經(jīng)。
汪妙菱聞言臉色羞紅一片,抬眼含情脈脈地望向徐涇道:“妙菱就在家中哪里都不去,徐哥哥還是以大事為重。”
徐涇深情地看了汪妙菱一眼,拱手感激道:“多謝妙菱體諒,我去去就來。”
走出汪府后,徐涇先是來到一棟二進(jìn)的院落中,這里是白蓮教在武川府的總部。
他滿臉寒霜地坐在當(dāng)中的那把交椅上,地上跪著一人乞求道:“圣皇,都怪我不好,我沒發(fā)現(xiàn)軍市那人跟呂屠有關(guān)系,等到他出了城后我才想起來可能是呂屠讓他去通風(fēng)報信了。”
徐涇的手指不斷敲打著椅子把手,旁邊一個中年人厲聲道:“玩忽職守,你自盡吧,圣皇會安排好你的家人。”
地上那人聞言感激地連忙叩首:“多謝圣皇開恩!”說罷,他就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帶著滿眼激動的神色,捅進(jìn)了自己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