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一道快如閃電般的身影化為虛影飛奔而去。
挺拔的身軀彎腰成九十度,橫跨在窄窄的天臺之上。
少女柔弱的身體搖搖欲墜在天臺外,而纖細的手臂卻被男人死死攥著。
離著兩人最近的姜至也快步跑過去幫忙,下一瞬,圍觀群眾蜂擁而上——
少女被眾人合力拉上來之后,抱著姜至一直哭。
姜至沒多說什么,臉色看上也不是很好,只是默默安慰著,直到學校老師把人領走。
少女離開之前,姜至給她留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圍觀人群漸漸散去,季川等人也沒在天臺繼續待,一道回到了商場。
眾人剛從電梯口出來,沒走兩步便碰見了夏菲。
夏菲見到季川后,立馬走了過去。
“季川,你剛剛去哪了?剛給你打電話也沒接。”
“沒什么,”季川淡淡回應,“剛剛有點事。”
聞言夏菲點點頭,唇角噙著笑,溫柔的目光一一落在其他人身上,在看到姜至時眼神頓了一下。
她認出姜至了,上一次音樂節的時候,就是她親昵地挽著季川的胳膊。
夏菲朝季川走近兩步,杏目波光流轉,看著他說:“季川,不介紹介紹?”
季川擰了下眉,看了看韓楊幾人,說:“這幾個是我們隊里的隊員。”
他眼神又落在姜至幾人身上,又簡單介紹了下:“那幾位是電視臺的記者。”
夏菲點點頭,朝眾人笑了笑,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夏菲,津城市人民醫院的醫生,也是季川的發小。”
介紹過后,幾人隨便打了招呼,準備一起離開。
夏菲和季川走在最前面,韓楊等幾個男人走在中間,許顏陪著姜至走在最后面。
姜至看著那道熟悉且寬大的背影,頭一次覺得他離自己那么遠。
她的目光落在兩人并排而站的背影上,看得她眼眶直發酸。
兩人走動的時候,衣衫好像還能微微觸碰到一起,親昵得很。
“姜姜姐,你受傷了。”許顏冷不丁來了這么一句。
眾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嗯?”姜至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什么?”
許顏又指了指她的胳膊,“這里,受傷了。”
她順著許顏指的位置看過去,應該是剛剛拉人的時候劃傷的,不嚴重,但也出血了。
她輕聲說:“沒事,可能是剛剛蹭的。”
姜至話剛說完,忽然想到什么一般,下意識抬頭朝季川看過去。
她以為季川在聽到她受傷的時候,多少應該會關心一下吧。
但他沒有。
他側目垂眸,不知道在聽夏菲說什么,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壓根沒工夫搭理她。
此刻男人的冷漠與上一次給她溫柔貼創可貼樣子判若兩人。
姜至低頭看著胳膊處的擦傷,長長的睫毛蓋住一片苦澀。
她自嘲地想,今天應該不會有人再給她的傷口消毒了吧。
她低聲說:“沒事,走吧。”
“不行。”許顏直接開口拒絕。
她壯著膽子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季川,故意提高音量:“姜姜姐,你這需要處理一下。”
“就是啊姜姜,你這容易感染,必須得處理一下。”
韓楊也附和道,眼神胡亂瞟著,胳膊還有意無意地撞了季川一下。
“那我去洗手間處理下,你們先走。”姜至幾乎落荒而逃。
許顏和韓楊的意思她明白,季川也明白,但奈何人家不接招,甚至無動于衷。
她得離開,否則太難堪了。
姜至一路來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傳來。
她簡單清洗了下傷口周圍沾染的泥土,又低頭洗了把臉,想讓自己清醒一下。
她抬手關上水龍頭,抬頭看向鏡子中那張精致迷人的面容。
忽然想起之前她在季川面前夸自己厲害的場景,那時候他肯定覺得自己很可笑吧。
季川也很優秀,一個優秀的男人身邊會有很多優秀的女人圍繞著。
然而,她并不是最優秀的一個,也不是唯一的一個。
“姜姜姐……”許顏在身后輕聲喊她。
就在剛剛姜至說要去洗手間的時候,她放心不下,就跟著來了。
姜至攏了攏思緒,伸手扯了幾張紙,簡單擦了把臉,轉身說:“走吧,我沒事。”
就在兩人往外走的時候,聽到旁邊的人說最近幾天天氣都不太好,顯示連著好幾天都有雷陣雨。
聞言姜至腳步微頓,慌亂的神色一晃而過。
等許顏跟韓楊等人會合的時候,卻沒看到姜至。
韓楊往她身后瞟了一眼,開口問:“顏顏,姜姜呢?”
許顏解釋:“姜姜姐已經走了,說不跟我們回市局了,她有事要回家一趟。”
在聽到許顏說姜至回家的時候,季川幽深的眼神沉了沉,無意識咬緊了后槽牙。
姜至沒有受虐、自傷傾向,回到家后她第一時間拿出備用藥箱,準備給自己簡單處理下傷口。
她用棉簽蘸了碘伏涂抹在傷口上,明明是很細微的疼痛,可她卻覺得好像扯得渾身都在痛,尤其是心。
刺刺的,密密麻麻的,接連不斷的痛感在體內不斷發酵。
她想不明白,季川為什么突然變了。
她想不明白,他變化的原因是什么。
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很委屈,眼眶逐漸蓄滿晶瑩,最終一顆一顆狠狠砸下來。
她擦著眼淚低喃道:“大壞蛋,就知道欺負我。”
今日的夜晚格外陰沉,晚風攜帶著飛揚的塵土在空中亂舞。
不遠處,幾聲低啞的悶雷隱隱傳來。
雷雨季節要到了。
姜至最不喜歡的季節。
小區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牧馬人。
一道挺拔魁梧的身影倚靠在車頭位置,腳下落了一地煙蒂。
男人面色深沉,漆黑的眼眸凝著翻滾的情緒,指尖猩紅時明時滅。
季川沒送夏菲回去,把人交給韓楊了。
他的視線聚焦在姜至開著燈的臥室,到底是放心不下她。
姜至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個意外,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底線和堅持。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姜至胳膊處的傷,可當姜至朝他看過去的時候,他刻意躲開了,還用夏菲做了擋箭牌。
他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覺得自己卑劣。
用一個女人去傷害另一個女人。
可他也是真的不覺得自己好,也真不覺得自己能做好男朋友和丈夫的職責,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婉拒姜至。
因為她太熱烈了,像一團火,來勢洶洶,讓他措手不及,更讓他難以招架。
他承認,姜至身上有著讓人著迷因子,能輕而易舉調動起他內心的原始渴望。
可他也在掙扎。
掙扎著將她往外推,往外趕。
婉拒沒用的話,那就來直接的。